看她头也不回的离去,沈竹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拳砸到绵上,忍了再忍终是忍不住握拳砸向水中的倒影,激起水花数丈。
换了一身玄色单衣,少年信步回了卧房,地面都收拾干净,床上换了新被子,熏了香。沈竹伸手摸摸,被面还带着几分暖意,不禁又收回了手踱步到窗前,任风拂过他披散在肩上的湿发,昏黄的灯光下少年俊逸的面容难得的透露出一丝彷和脆弱,与他高大英武的身躯显得极不相衬。
“愣着做什么,站在风口也不怕着了寒。”云樱拿了伤药从门口进来见到少年独立的背影还是忍不住道。“你不是回去了”他不禁脱口而出,云樱冷着一张脸也不辩驳,只道“我走,你自己上药。”移步上前关了窗,“我……”沈竹忽的想起伤在背上他自是没有那个本事的,只得随着云樱的脚步行到床前。
云樱默不言语的放下药,转身低头用微带凉意的手去解他的腰带。她低眉的神情是如此恭顺而温和,沈竹的手指无意识的绕上她垂落的柔顺青丝,沈竹忽的觉得心慢慢静下来了,直到她的手抚上他的胸口这才悠的反应过来放了手。云樱细看了看那伤口才皱眉冷声“虽不是要害,你自己也该多留心些,药我留在这,一会儿你自己上吧。”“知道了”他亦是倦了,说话都没什么气力。
“转过去趴着,我好上药。”云樱有些不忍,还是软下了声音“爹正在气头上下手重,你也不知道躲么?”
沈竹自己脱下外衣露出精壮的上身趴在绵软的被子上,感觉一侧轻轻塌下,她的手沾了些微微透明的膏药,透着股清凉的香气。那香气在他背后晕开,然后那清凉就一点点蔓延开来,沈竹“啊”了一声“我爹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只怕躲了他打得更狠,老头子下手真狠,也不怕以后没人给他养老送终。”
云樱看着那粗长的泛着紫黑的印迹,轻叹了一声,手下又轻了几分“这几日便老实待着,不然有得你疼的。”
“恩”沈竹应了声,定定的看着烛火不断的跳跃,忽然别别扭扭的闷声开口“我没有。”
“什么?”云樱微怔,停了手下的动作抬眸看他,少年却偏过头久久没再开口,让她险些以为自己是幻听。“白日,我没有”见她又低了头,沈竹嗡声嗡气的再次开口,他没有拿她当外人的。
“哦”云樱恍然,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本就是她欲加之罪,她自然知道他没有。
她究竟听懂了没?她沉静的脸色让沈竹看不出半点端倪,想问又不好再开口,况且他还有更想知道,斟酌着问道“你和张旭尧,恩,那只鸽子……”
云樱在听到这句话时脸一白,就这样突兀的想起了那句背叛来,身子微僵,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沈竹若是看见她此时俏面凝霜的模样就该明智的选择闭嘴,可偏偏某人还是不知死活的开口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据下人后来说少爷的那声惨叫真是绕梁三日不绝。
“你是要谋杀亲夫啊!”沈竹回眸怒道,云樱却是在他的注视下极优雅的起身,很淡定的说了一句“一时不慎,手重了。”说完便放下药翩翩然的走了。
对于做事五大三粗的沈竹而言最令他头疼的莫过于那些琐碎而麻烦的事情,当他再次被陈伯从堆积如山的账本中叫醒时,日已西沉。而他面前的一本账册才翻过去薄薄的一半,饶是如此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沈竹不得不怀疑自己当时是昏了头了才会把这样的麻烦事往自己身上揽。
“少爷,先用晚膳吧,明儿再看也不迟。”陈伯到底是老人家,没提起他惨不忍睹的工作效率。
沈竹揉揉太阳穴,再看看那黑压压的一排排数字,顿觉头都大了几圈,哪里还有心思吃饭。皱着浓眉想起自打那天施施然离开便再没出现的女子,瞅着四下无人不禁勾勾手唤了陈伯来,轻声问道“西院的这几天请郎中了没有。”
陈伯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这几天看他们小两口呕气他是干着急,如今少爷是终于沉不住气了“少爷是想问少夫人好些了吧,听说这几天服了药没怎么咳了。不如少爷今晚过去看看,和少夫人一起用饭。”
去找她?还是算了吧,沈竹暗自摇头。好歹相处过这么些年,云樱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瞅着她上次“一时不慎”的力道也知道她这次怕是火气不小。“陈伯啊,你明早把这些账本送到西院,请少夫人看看去。”沈竹颇有些尴尬的开口。“啊”陈伯一怔,张口便问道“可这些不是少爷你自己要……”“陈伯,你是看我长大的,我什么时候会过这东西了”沈竹闷声道,随手翻翻让自己拿毛笔画得乱七八糟的那本账,更觉惨不忍睹,一把塞进了那堆账本里“就这样定了,明天随便你编什么借口,总之能让这些账本脱手就成。”
次日天气晴好,露水微稀的庭院前陈伯第一次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想不到他还有倚老卖老的一天,一抬头瞅见是丝罗开的门,顿觉冤家路窄。
丝罗一开门就让那堆得高高的账本吓了一跳,探头看到账本后的陈伯不禁笑道“这一大早的您老这是唱得哪出啊,。”陈伯老脸一红仍故作镇定道“这些是刚送来的账本,要急用的,我找不到少爷,你拿去给少夫人看看。”“是吗?”丝罗狐疑的抽出一本来看看,跟在云樱身边这么久,理账的事她也是知道一些的,素来都没有今日送账到府的先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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