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既然不打算回葛府那我们就乘着天色还早,赶紧先找个地方落脚吧。”落脚吗?她如今的身份只怕去哪儿都会招人闲话,云樱手触那一方温润眉目间仍是冷凝,愁色却渐渐解了。
休弃云樱的事自是惹来沈家二老大怒,沈家老爷更是怒斥沈竹“逆子”,恨不得将他狠狠教训一顿,只是沈竹脸色更为难看,出了西院就一言不发的进了书房,沿路多话之人皆被他一脚踢开。
已近黄昏,点点霞光透过窗照入漆黑的书房,沈竹阴鸷的脸就在那片光影间若隐若现。面前的书案一片狼藉,一条一寸多深的裂痕更是触目惊心,沈竹紧握的拳头上结了一道道厚厚的血疤,混杂着碎木屑,可他竟像毫无感觉一般,面上沉静如死水,眼中却隐隐的泛着像是想焚毁一切的火焰般的亮光。
平日里这时她在做些什么呢?多半是在厨房里忙碌着他的饭菜或着是替他掌灯,红袖添香。可如今,她竟走了,她竟走了,葛云樱,你怎么敢…沈竹的身体像根绷紧的弓弦,蓄势待发的透出令人心惊的力量。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逼他在她和灵儿之间做决择,她凭什么?她是以为自己有了多大的倚仗才敢这样做,她葛云樱对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他自小就护着灵儿她不是比谁都清楚吗?怎么这时候又矫情委屈了起来?他没错!他以前护着灵儿以后还会护着,他没错,对,他没错!
心里有太多太多隐秘而汹涌的情绪让他措手不及,沈竹一手紧紧按着胸口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所有他不能控制的情绪压下,可那股逐渐泛滥的酸涩与不安是什么?觉察到这一点的沈竹狼狈而愤怒,目光变得极冷。滚!滚开!他决不相信自己坚守了十多年的爱与守护会在她面前变得如此的不堪一击!他爱的是灵儿,没有谁会比他的灵儿更重要,没错,就是这样!没有谁能改变,她葛云樱更没有这个资格,口口声声的说着爱,转身却比任何人都轻易自在,这种人…这种人也配让他放弃自己的坚持吗?
“沈竹!沈竹你让我进去!沈竹你躲在里面算什么!”一声声清脆的声音入耳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他觉得聒噪。
“让她进来!”沈竹一开口就是连自己都讶然的阴沉,手指轻击桌案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子侵略的味道,连刚进屋子的云灵都让他骇的一惊才回过神来“沈竹,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什么样子?他很想问问,没有她又如何他一样可以好好的。
“沈竹,他们说姐姐自请休离了!你是怎么搞的,不是让你和姐姐好好说的嘛!怎么会闹成这样呢?走!你快跟我找姐姐去,走!”云灵上前拽住沈竹的胳膊,丝毫不顾沈竹冷淡的脸色“我们好好的跟姐姐认错,走啊!”可任凭她怎么拽沈竹都稳如泰山的坐着。“认错!哼!”沈竹狠狠拽走自己的袖子,冷然笑道“认错?为什么我要认错,为什么不管出任何事都是我的错!她就是圣人,她就没错吗?她和人私相授受绿帽子都戴到我头上了,我要认错吗?”
“我姐姐不可能做这种事,沈竹,她不是那种人你比谁都要清楚的。”云灵急忙辩道。“呵,她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你又怎么会…”沈竹的目光是那样冷,而云灵的脸色也随着他的话变得煞白“是了,姐姐一定还在生我气对不对,我去认错行吗?要不然,要不然我现在就走,你把姐姐接回来好不好?”
“灵儿,你不能走。”难得的,沈竹的口气里没了一贯的放纵而多了她不熟悉的冷硬与命令“灵儿,答应你的事怕是不能做数了,婚期就定在这个月二十五吧。”听着他这样轻描淡写的话云灵整个人都愣住了“你说什么?沈竹,你是疯了吧!我绝对不会一错再错的。”“灵儿,你不是想试完颜烈的真心吗?他不是快到京城了吗,我帮你就是了。”沈竹话说得极为冷静,一张脸竟是在笑“我沈竹虽傻由得你闹上这么多回,如今你也总得应承上我一回才是。”
入耳的字句,每一句都让她面上泛红,难堪之致,心中的愧疚更是难以自抑,许久才道“好,我听你的,终归是我对不住你。”云灵回身缓缓走出书房,此时正是残阳似血,染得她周身都褪去了小女儿的轻狂,她轻轻回头,笑得淡淡“沈竹,我倒想问一句,你要试真心,究竟是替我试还是想替你自己试呢?”
梧桐碧树下的木桌木椅虽做工粗糙线条却流畅大方,小院右侧僻了块菜地种了些时令果蔬,小扣柴扉倒是个难得的清静去处。晨起让一群鸟雀惊醒,叽叽喳喳的颇为热闹,云樱取井水洗了脸,谴了丝罗洗米自己做了早饭。许是离了沈府少了那份压抑云樱竟吃了不少。丝罗诧异的看了会儿才忍不住问道“大小姐,你到底是找不谁啊,昨天那么仓促竟然还能这么快的收拾个小院出来,地方清静不说柴米油盐这些东西竟然都照顾到了。”面对丝罗的困惑,云樱只是一笑了之。她原本只想求个容身之处,也不曾想到他会这么周到,将饭碗收拾嘱咐丝罗洗了。
云樱进屋没坐一会儿就听到丝罗的开门声,本不大在意,没承想才一会儿丝罗就奔进屋里来“大小姐,张公子来了,你是见还是不见?”云樱正在斟茶的手一顿,浅浅笑道“寄人篱下,哪里有不让主人进屋的道理。”“啊!”丝罗讶然立在当场“你是说张公子就是…”
再见,那人依旧是一身云淡风清,上好的素锦的衣袍与他极称,此时却让他手里的小家伙折腾的不成样子。张旭尧将雪狐丢在地上,那小家伙才跑过来折腾起云樱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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