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年九月。
广州府的天气极为炎热,纳兰性德常年居住在京城,还是头一回来到如此燥热的地方。
这日子简直没法再过下去了!
纳兰性德想都没有想到的一点就是会有这么热!而这个还算好,与他一同将要远渡重洋的侍卫中居然还有人晕船,半路就被丢下,让他自个儿回京城述职,剩下的人则是登上大船,直到广州府。
一路上,天气越发炎热,想到向导所说出了海会更热,纳兰性德的心都凉了大半。
到了广州府,等候已久的广州府海运司的官员就迎上前。海运司的主管是纳兰性德的老熟人佛伦,他原是户部的笔帖式,升官外迁到广州府海运司。
海运司还是今年新开的部门,人员寥寥无几,佛伦无事就索性自个儿来迎接了。按礼节来说应是要办一场接风宴才是,只是佛伦面上带着一丝愁容,直接将一行人送进了自家的府邸。
他请着纳兰性德和几名负责人一同进了书房,等坐下喝了口茶水,佛伦才神色沉重的开口:“诸位,不是本官为难,只是现在想要从广州府商户的船只出海着实有些困难。”
“这是怎么回事?”纳兰性德惊讶。
佛伦面色沉重:“容若,原本我到这里之前,也以为只是一件极为简单普通的事情。可是等我从这些商户口中了解后才发现,海面上的情况不对!那些西洋人可没有我们在京城里见着的那么卑躬屈膝,在海面上嚣张跋扈的很啊!”
纳兰性德瞳孔微缩:“出了什么事?”
“你也知道我被安排到海运司,就开始对进出的船只进行调协管理,检查进出货物。可是我管理的有什么用处?现在这些商户从广州府出发,出海没两天必然会碰上西洋国家的船只……而且这些根本不是强盗,而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军舰!”
佛伦心事重重:“他们非但如此,我们放在商户中的探子还回禀这些西洋人还要求船队出具人名名单信息,若是核对不通过被视为奸细直接杀死的不在百人之下,整个海运都被西洋人给掌握了!
我就算通过了,只要那些西洋人舰队没有通过,这些商船只有死路一条,为了这个,我不得不同意那些和西洋舰队有合作的商行出海!”
在场诸人纷纷面色大变。
“诸位,我!这,这现在要是让你们混进队伍里去到海上……只怕是怎么死的为兄都不知道!”佛伦重重的落座,双手撑着头痛苦低吼,“说好听点,我是海运司的司长,负责一切事务,说难听点,我就是那些个西洋人手上的一具傀儡,拿来敲章的用途!”
“康亲王的军舰呢?”
“康亲王忙着处理台湾的事务,况且两边的军舰并不是同一个国家…”佛伦苦着脸,迟疑半响又低声开口,“不止是这个,我现在总觉得他们在酝酿着什么,广州府的情况可是不对啊!”
?
纳兰性德有一丝疑问。
佛伦起身,走至屏风后片刻后才里面拿出一摞单子递给纳兰性德:“这件事真的是很奇怪,非常奇怪!现在来的英格兰人和法国人、还有荷兰人都希望我们加大对鸦片的收购量,甚至为了这个他们还愿意以协助,保护出海的船只进行来往交易,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从单子上来看,凡是参与鸦片销售的商户,总能够得到西洋军舰的安排,就连在西洋当地的交易额都要比不参加鸦片销售的商户来得多的多。而因此,从一开始只有三四个商行参与鸦片销售到现在广州府十有八九个商行参与销售!
“这鸦片里会不会有问题?”纳兰性德皱着眉头问。
“我已经询问过医馆,和过去几十年来输送的鸦片成分和制作方法几乎毫无区别,甚至纯度比以前的品质更好。
问题在于原先这些东西都是送往医馆使用,一年也用不了几箱,可是现在的西洋人更喜欢拿来和烟草搭配使用。”
佛伦摇了摇头,他对这种异常情况自然也是十分注意,吩咐了数个医馆进行检查,可偏偏没有一家发现这鸦片有什么问题。
纳兰性德头疼得很。理智告诉他眼前的一切都很正常,可脑子里总有一根弦在弹动,告诉他内有蹊跷……可是思来想去,他一时间还是想不出一个究竟。
“……我看这样吧,先把这件事写到奏折上回禀皇上,求皇上请太医院的御医查实一番?”纳兰性德沉思半响,慢慢开口。
“这……”佛伦有些迟疑,“无凭无据,若是没有问题的话岂不是……”
“我倒是觉得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这西洋人包藏祸心,等我们发现可能就来不及了!”纳兰性德摇了摇头肯定的发话,“想必皇上也不会怪罪我们。”
佛伦狠狠心一咬牙,容若可是皇上眼跟子前的宠臣,他说的话定然没错。既然打定了主意,他和纳兰性德一商量,先不急着出海,倒是联络侍卫,赶紧赶慢的带着鸦片的样品回京城。
这鸦片落在康熙面前,康熙心中简直卷起了惊涛骇浪,重重的一掌拍在桌上:“好,好个西洋人!”
居然这么早就已是居心不轨,想着用鸦片来祸害民众!康熙眼底满满都是愤怒,顾不得梁九功欲言又止的目光,恼怒的就想要下令禁止鸦片输送。
“皇上。”梁九功悄声问,“您为何这么大火气?这鸦片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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