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到此刻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爸爸不回家的理由是什么?还有他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好像变了个人似得。
薄嗣承看孩子被吓到了,急忙走到他身旁,把孩子不住发抖的身体护进怀里:别怕,爸爸只是压力太大了,不是故意凶你的。
亦楠茫然的站在原地,几秒后还是执拗的走过去。
他轻轻的挪到薄槿晏身旁,和他并排立在窗前,伸出ròuròu的指头小心翼翼的攥住他修长的指节。
薄槿晏的手指微微颤抖一下,他慢动作的低下头,注视着自己幼小的儿子。
亦楠露出整齐的牙齿,笑的一脸童真:爸爸,咱们回家吧?
稚童清脆嘹亮的声音回dàng在耳边,薄槿晏皱起眉头,被握住的手指都僵硬发麻。他沉吟片刻,低声开口:爸爸现在不能回去。
为什么?
亦楠一脸焦急的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小宝宝都快出生了,爸爸你不想看她吗?我给她取了名字,妈妈和我还等着你回去给她娶个大名呢。
薄槿晏脸上露出挣扎和痛苦的神色,他另一只手的指尖慢慢蜷了起来,看着亦楠的眼神越来越幽深。
我薄槿晏似乎动摇了,黝黑的眼沉沉盯着亦楠一脸期待的表qíng。
顷刻间,他忽然又脸色一变,表qíng僵硬的抽出手指,双手痛苦的捂住额头。
看得出他的样子似乎很痛苦,白皙的手指紧紧揪住乌黑的短发,颀长的身姿慢慢弯下腰去,他喉咙间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把他带走,别让他看到
亦楠被他陡然生变的qíng绪再次吓到了,愣在原地都忘了反应。而薄嗣承哪里还有时间想到孩子,急忙打开门大喊一声:老刘,叫陈医生!
亦楠呆怔在原地,看着薄槿晏被薄嗣承和刘管家一起困住,他们将他按在chuáng上,刘管家还带来了两个qiáng壮的男人,他们一起用力扣住了薄槿晏的一双手臂,匆匆赶上楼的陈医生拿出针管给他注she镇定剂。
亦楠已经震慑得说不出一句话,看着薄槿晏在chuáng上奋力挣扎,脸上更是出现了可怖扭曲的表qíng。
他只是个刚刚六岁的小孩子,看到父亲被几个高头大马的男人捆绑住,这么痛苦呻-吟的模样让他整颗心都颤抖了起来。
亦楠眼眶里噙了泪,几步冲过去抓起一个男人的手就咬了上去,还手脚并用的厮打:不许欺负爸爸,不许绑他。
薄嗣承连忙把小家伙抱了起来,孩子哭得岔气,抽噎着把手摊开想要扑向薄槿晏怀里:爸爸,爸爸别怕。
薄嗣承自认是个冷硬心底坚韧的男人,看到这场景也心里酸涩不已。他箍住孩子柔弱的手臂,低声诱哄着:亦楠乖,爸爸病了,医生伯伯正在给他治疗。
亦楠哭着摇头,连连喊道:爷爷骗人,爸爸很痛苦,你们不要绑他,你们是坏人。
薄槿晏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冷静自持,他似乎失了理智一样,也好像压根听不到亦楠的哭闹声,只满脸煞气的瞪着制住自己的下人:滚开!
陈医生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绑紧了,被让他乱动。
针管里的透明液体慢慢推进他的静脉,薄槿晏bào怒的表qíng这才有了慢慢沉敛的趋势,他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有力的四肢也一点点瘫软。
亦楠在薄嗣承怀里瞪大眼看着这一切,薄嗣承也吁了口气,他没想到亦楠出现不仅没帮上忙,反而刺激了薄槿晏的病发。
***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去,下人们轻轻退了出去。
薄嗣承走过去给薄槿晏盖被子,亦楠也跟着走过去,小手拽着被角把它压得紧紧的。他看着爸爸脸上那层薄薄的汗珠,伸手帮他一点点擦拭掉。
孩子眼角的泪痕还没gān涸,薄嗣承难受的看着这一幕:亦楠被吓到了?
亦楠垂着头看薄槿晏,小手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但是声音还是瓮瓮地带着鼻音:爷爷,爸爸怎么了,他都不认识亦楠了吗?
薄嗣承没法给孩子解释薄槿晏的病因,只牵着孩子的手往外走:让爸爸睡会,他太累了。
薄槿晏这一觉睡了很久,亦楠这才知道爸爸平时的睡眠很糟,他几乎不敢睡觉,如果不是太累到昏睡就一定是依靠药物的。
他太小,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不敢睡觉,爷爷和医生也没有对他解释这其中的原因,但是亦楠觉得爸爸很可怜,他似乎隐约有些懂了爸爸不肯回家的原因。
是怕吓到妈妈,吓到小宝宝吗?
薄槿晏再次醒来时jīng神比之前稍稍好了一些,只是脸色依旧看起来很差,苍白得好像覆了一层白雾。
他下楼看到亦楠还在,高大的身形静静立在楼梯口竟不敢靠近儿子。
亦楠咬了咬嘴唇,主动爬过去抱住薄槿晏的长腿,仰着小脸脆生生的喊他:爸爸,你醒啦?
薄槿晏眼眶有些微微的发热,他俯身蹲下,颤抖着手指一下下抚摸儿子的小脸:儿子。
亦楠笑着,乖巧的搂住他的脖子,还拿滑腻的脸颊摩挲薄槿晏带着浅浅胡茬的下巴:爸爸,你疼不疼?哪里疼要告诉亦楠哦,亦楠帮你呼呼就好啦。
薄槿晏用力搂紧儿子的肩膀,喉结上下滑动,很久才哑声答道:爸爸很痛很痛。
亦楠心疼的看着他,小手揉捏着他结实的手臂:爸爸乖,有病要看医生,看好就不痛啦。爸爸要是怕打针,亦楠会陪着你呢。
薄嗣承站在客厅中央看着这一切,心脏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收紧,自从五年前薄槿晏开始发病,他就不只一次怀疑是自己造孽太多。他和卫芹都是自私的人,为了爱qíng,辜负了太多人。
直到那些不堪的往事再次被揭穿,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女儿不愿意认他是对的,他孤独终老也没半点怨言,可是薄槿晏始终是无辜的,却好像所有报应都落在了他身上。
这世界永远没有公平二字。
薄嗣承咳了一声,嗓子也哑的厉害:过来坐吧,亦楠肯定被吓坏了。
薄槿晏带着亦楠在沙发上坐下,小家伙一直黏着薄槿晏,一刻也不愿和他分开:妈妈每天都想爸爸,晚上睡觉都会拿着爸爸的照片看很久。
薄槿晏沉默着没回答,亦楠静了几秒又小心问道:爸爸,我可以告诉妈妈吗?妈妈一定也会陪你一起看病,会帮你呼呼的。
薄槿晏倏地握住孩子的小手,急切道:不可以告诉妈妈。
亦楠皱起眉头,薄槿晏认真叮嘱他:亦楠不要告诉妈妈,爸爸出了些问题,会会伤害到妈妈和小宝宝。
亦楠懵懂的点了点头,歪着头疑惑道:那爸爸会回家吗?什么时候能把病治好呀,会在小葡萄出来前回家吗?
薄槿晏哑口无言,慢慢垂下眼眸。
亦楠失望的扣着手指头:小葡萄就快出来了
薄槿晏双手搓了搓面颊,握住亦楠的双手,专注的睨着他乌黑的眼瞳:宝贝,答应爸爸不告诉妈妈。爸爸会早点回家,一定,早点回去。
亦楠看着薄槿晏眼里的坚定,嘴角露出浅浅笑意,伸出小指头:那拉钩,爸爸要早点好起来,我会来陪你哦。你要是痛了,亦楠帮你呼呼,爸爸要勇敢一点!
薄槿晏涩然笑了笑,用力把儿子抱进怀里:儿子,爸爸想你。
***
夏眠发现亦楠最近去薄家的次数实在有些频繁,可是孩子在家也很无聊,她现在越来越容易犯懒,孩子在家连个玩伴都没有。
所以她便由着孩子自由活动,反正小家伙每晚都会回家。
夏眠也没放弃找薄槿晏,她自己已经不能成天四处奔波了,所以就请了朋友帮忙留意,再加上漠北的人缘很广,夏眠还是一直充满信心。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连漠北那些媒体朋友也全然没有消息。夏眠忍不住想,薄槿晏总不至于贫空消失吧?
最重要的是,夏眠现在也不确定薄槿晏到底得了什么病,所以压根没有方向感。只能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了。
奇怪的事儿不少,小家伙最近也很少念叨找爸爸了,而且每天回家连游戏都不玩,好像很累的样子,总是洗完澡就早早钻进房间里。
夏眠只当孩子是在薄家玩累了,晚上给孩子盖被子的时候发现孩子的小书包胡乱扔在沙发上,拉链也没合住。
她给孩子整理书包,竟然发现夹在一堆儿童书籍里的一本病历手册。
夏眠拿着病历的手好像失了力气一样,指尖还不住发抖,她复杂的看了眼chuáng上睡得全无形象的孩子,轻轻翻开了病历的第一页。
薄槿晏三个字,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竟然能在11点以前写完,我好jī冻我真是堕落了 T T
那啥,还有两章应该就正文完结啦,想看薄哥哥带小葡萄的童鞋不用急,一定有哒,嘿嘿,会很萌哒,还有,大家真的不喜欢叶恩嘛?我马上就要写亦楠番外了,你们竟然想要亦楠和小汤圆配对,小汤圆比亦楠小很多哇,泪目
☆、第五十四章
夏眠看着那本病历,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想过薄槿晏或许是心理方面出了问题,他那么自闭孤僻的xing子,会有些心理扭曲都不是什么太震惊的事qíng。可是亲眼看到还是另一回事,上面那些专业术语她其实看不太懂,可是偶尔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字眼还是让她心都揪了起来。
而且这个病历本竟然会在亦楠书包里,她猜想大概是薄嗣承给孩子收拾书包时不小心塞进去了,但是孩子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骗自己呢?
难道薄槿晏真的病得很严重?
第二天亦楠起chuáng夏眠没有过多反应,一直平静的招呼他起chuáng洗漱,亦楠临走时就告诉她:妈妈,我放学还是先去爷爷家,吃完饭就回来。
夏眠静静看着,点了点头:好。
亦楠放学就直接去了薄家,薄嗣承招呼他吃饭,亦楠往客厅看了好几眼:爸爸呢?
薄嗣承表qíng凝重的摇了摇头:刚吃完药睡下,你妈妈的预产期快了,他好像也特别烦躁。
亦楠隐约有点明白这之间的关系,想着爸爸肯定很焦虑自己的病qíng,小宝宝出生他一定希望能第一时间看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