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还以为叶青治军严格,下属不敢对上司不敬。现在想来,就算再怎么敬重,对方白得了一件崭新厚实的棉衣,自己半根毛都没捞到。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高兴,不至于没什么情绪,仿佛还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事。
“更有意思的是,你还记得那个说出‘什么叶大……’这四个字的小兵吗?”
史量努力回忆,“你是说叶大牛呵斥那个小喽啰,令其闭嘴的那一幕?”
“是啊”,姚爽感叹了一下,继续写道,“我原本还以为是叶青部下人心已经涣散道到最底层的士兵都看不起叶青了。如今再想想,那些人应该是叶大牛的亲信,所以他们有志一同的鄙夷叶青”。
姚爽的推测并没有说服史量,“可那最多能够证明叶大牛和叶青有龃龉,你拿什么保证叶大牛就是住在中间房子里的人?”
“我没有办法保证”,姚爽慢慢划道,“已知信息太少,我推断不出来。”
“目前为止的猜测就是,叶大牛和叶青极有可能是亲戚,两人在面容上有些相似之处,于是为了防备意外情况和突发危险,叶青让叶大牛住在了中央房间内,将叶大牛充做自己替身”。
姚爽歇了口气,继续比划道,“这样类似的替身极有可能不止一个,叶大牛只是其中一个罢了。然而,这个最重要的替身叶大牛叛变了。或许是他意识到了自己替死鬼的作用,反正他黑化了”。
“啧啧”,姚爽赞叹了两声,“假如这个推测是真的,那叶青可就有的好看了”。
“如果你的推测是真的,不把别人的命当成命来看,迟早会有这一天的”,史量淡淡道。
姚爽颇为好奇,“你看上去似乎还有点同情叶大牛?”
“乱世啊,人命如草芥,能够活着就已经极为艰难了”,史量叹了一句。
姚爽闷闷的笑起来,“这么惜命,那你还来出如此危险的任务?”
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如果五月份朝廷没有来招安,等待他俩的就是人头落地。就算来招安了,他俩一样有极大的可能性被当做叶青的投名状击杀。不论是秦承嗣还是秦承章,他们都不会愿意琼州崛起。
能够顺手杀掉两个琼州来送消息的人,就算不是什么大功劳,当个添头也好啊。
所以,姚爽和史量必须小心把控整个局面,与王汝南一起彻底搅混招安这趟浑水。
与此同时,他们还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
史量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假如我们不来,这趟任务的成功率只会更低。”
“于公,我们都希望尽快平定四海。这世道,早已是白骨露于野了,易子相食的事还少吗?战乱、天灾、饥荒、时疫,再持续下去只会生灵涂炭”。
姚爽笑起来,“说的好像你有多么大义凛然似的”。
史量也笑,“于私,人才培养初见成效,越来越多的后起之秀开始进入府衙。后来人虎视眈眈,我若是再不努力,只怕这位子要让给别人坐了!”
姚爽撇撇嘴,嘲讽他“安全科统管琼州全境社会安全事宜,倒是权力甚广啊!”
这是在讽刺他权欲太重。
史量嗤笑不已,“能够治国平天下的前提是你必须要握着无上的权力,否则一切都是空谈。况且我从无打压后辈之举!我拿命博来的战功,谁若是想压我一头,行啊,功劳比我大,比我多,我就认了!”
姚爽是真的很想皱眉头,他知道史量为何这么说。
伴随着琼州学院的兴起,年年考试进入府衙的绝大部分都是琼州学院的人,这直接挤压了当地非学院出身的人的机会。
现在还好一些,等到将来地盘更大,各地学院纷纷建立之后,从前那些读着四书五经、学着圣人之言的儒生们会被迅速排挤。
尤其是之前为了考科举寒窗户苦读一辈子的学子们,现在告诉他们,想当官儿现在不考这个了,这意味着一辈子的努力付诸东流,简直诛心。
有多少人能够放弃四书五经,从头再学新的教材呢!
例如简弘、王梁等等,他们本身就是儒生,之所以能够进入府衙,除却他们自带的工作经验,也是因为早期琼州人手不够,几乎疯了一样的引进各类人才。薪酬开的极高,待遇也极其好。
可一旦后续正规学院出身的人源源不断涌入,这批人的生存空间会被迅速挤压。
或许是早有所感,他们已经开始试图反抗了。
比如说,不断的举荐他们的好友,推荐非学院出身的子弟,试图延缓乃至于挤压学院出身的人士。
如果不是沈游在上首镇着,这帮人的弹章只会肆无忌惮。
近期,史量手下的安全科多了不少简弘推荐过来的人,甚至有好一些对他这个上司颇有微词。
认定了他偏心学院派的人,甚至有豪言者认为他德不配位,纯粹是因为他是琼中学院第一届学生,又是沈游亲手带出来的弟子,资历够老才上位的。
更麻烦的是,这其中又涉及到沈游与周恪之争。
学院由沈游主建,她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心血。于是绝大部分学院出身的学生对于沈游抱有极高的好感度,甚至有好几个人试图让沈游自立。
而偏偏非学院派的多数是读着三纲五常长大的,他们投奔是奔着周恪来的。同样的,他们一样无法理解,为何周恪愿意让一个女子与他们共事,甚至还是他们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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