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些敌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黑暗里,根本看不出敌人的来向,也看不明白敌方到底有多少人。
然而比敌人入侵更为恐怖的是众人心中的恐惧——猴儿山是不是已经被攻破了?如果出去的人都死了,那就只剩下营地里的三百人了。
才三百个人啊!怎么可能赢得了如此之多的敌寇。
更麻烦的是敌寇来袭的时候,绝大部分人都在制作滚木、滚石,救治伤员。根本没有多少人手上拿着兵刃。
而这些皂衣的将士作战凶猛,如同狼入了羔羊群,一刀下去势必要带走一条人命。
敌人源源不绝涌过来,众人措不及防、心中恐惧再加上手无刀枪,原本扎实的营盘居然发生了营啸。
一时之间,人流四散奔逃。郁仲生声嘶力竭的喊起来,“拿刀!杀敌——杀敌啊!”
然而营啸一旦造成,尤其是在黑夜里,众人只顾着横冲直撞、四散逃命。
郁仲生没办法,只好先□□军帐里找主将。
就在他试图前往中央军帐的时候,郁仲生两只清亮的眼珠子里倒映出了喷溅的鲜血。
如同一泓清泉,带着血腥与杀戮,令他呼吸都开始不顺畅起来。
“逃兵必死!”
主将拿刀,连斩五人,终于震慑住了中央军帐附近的将士们。
然而这对于已经营啸,甚至还在不断逃命的话外围将士们来说根本没用。
“将军!来不及了!快走!”
郁仲生涨红着脸,激动不已的劝谏道。
主将阴沉着脸,牙龈都要咬出血来,只恨不得将这帮皂衣军千刀万剐。
可形式逼人,他哪里还有时间犹豫不决。
“走!去找王林和陈军!”
“将军!只怕是那两名贼子背叛将军,否则敌人是如何进来的?!”
主将身侧的亲卫队队长铁柱身如铁塔,肤色黝黑。他一面迅速脱下自己的衣袍与将军做置换,一面又怕将军误入内贼之手,极力劝谏主将,“将军,放弃那两贼!速速离去为妙!”
“不对!”,郁仲生眉头紧锁,终于发挥出了他幕僚的作用,“王、陈二位将军是将军亲信,怎会无缘无故背叛将军?!”
郁仲生悍然断言道:“这帮大头兵怕是从别的路上来的!”
“王林和陈军跟随我多年,怎会背叛我?!”
“走!”,主将迅速换上了铁柱的衣物,一行人护卫在他身侧,众人急急奔向猴儿山。
周恪早就注意到了这批人。十余名亲卫护卫着中间那个人,相当于一团人在移动。相较于四散逃命的人,黑暗里这聚集起来的一撮人简直格外的显眼。
夜色里,周恪左手连发数枚□□,顷刻之间连毙三人。
“不好!”,铁柱急急喊道,“将军快走!属下自会断后!”
说着,他试图即刻返身。
郁仲生气得大喊起来,“不行!你穿着将军的衣服,怎能在此刻暴露?!
”
“卑职前去断后!”
亲卫队里的副队长杨达二话不说,当即返身。
“杨达!”,将军急急喊了一声,虎目含泪,“小心为上”。
杨达黝黑的面上带出一点点浅淡的笑意,“将军放心”。
为报君当年一饭之恩,卑职心甘情愿提携玉龙为君死!
杨达返身,面对着右手提着钢刀的周恪,丝毫不惧。
周恪攥紧了刀柄,心知必要速战速决,否则对方的主将一旦潜逃,事态只会更为麻烦。
杨达身强体壮,一柄□□使得虎虎生风。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然是武艺卓绝,从前军中少有敌手。而今与眼前这人对战起来,竟然隐隐有虎口开裂之势。
对方力道极为沉重,一刀劈下来,震得他手臂发麻。不过七八下沉重的劈砍,杨达右臂已然酸麻至极。
越是危机紧张,杨达越发不肯慌乱。他的主要任务不是击杀对方,而是拖延时间。拖得越久,对方越急,将军自然能够逃的更远。
周恪哪肯让他继续拖延下去。他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自幼习武的周恪力道原本就大,方才不过是为了试探,仅仅只用了六分力罢了。如今用尽全力一劈,竟然活生生砍断了杨达木质的枪杆。
枪身一断,杨达一时慌乱,竟然在顷刻之间,就被周恪一刀砍下了头颅。
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在周恪身上,面容、衣物,尽数染血。钢刀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血,浓烈的血腥气萦绕在四周,周恪素来温和的双目如今俱是凶戾。
他眨了眨眼,试图平复自己心底的戾气和翻涌的杀意。
战争会剥掉人的外壳,裸露出未经道德驯化的野蛮。可周恪参与战争,其本意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安宁。
他和沈游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不要再有无谓的战争,祈求天下安定,期盼太平盛世。
周恪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让脑子冷静下来。
“大人!我们还追吗?”
杜仲急急赶上来。
“你率一队人清剿战场”,周恪沉声吩咐道,“记得点好人数,一个都别缺漏”。
“是”,杜仲领了命,又格外为难,“大人,俘虏怎么办?”
他们拢共也就两百人,现在少说也死伤了十几个。留一百人清剿战场是为了对付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敌人。等到清剿完毕,他们这一百人按理也是要去增援马平泰的。可那样的话这帮俘虏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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