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阿大却根本没注意城外,他的牙齿磕碰起来,仿佛能够感觉到有一股粘稠而充斥着恶意的视线附着在他身上,他缓缓转头,近乎惊悚的看向身侧之人。
陈章就站在刘阿大旁边,不过一拳的距离,他脸上毫无刚才惊慌失措的痕迹,相反的,陈章对着刘阿大微笑起来。
他轻轻的开口,“别动”。
刘阿大浑身一僵,仿佛有个什么东西就抵在他后腰上。刘阿大并不知道那是匠科军械司最优质的工匠手工打造的燧发枪,造价高达百两。但他好歹也知道抵在他腰后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更别提陈章抵的后腰部位正中脊椎。
“我不动不动”。
“大哥”,六子心糙到根本没发现,他慌急慌忙的喊道,“不是,城门上的守军呢?怎么没人来报消息!咱们赶紧派人去看看啊!”
刘阿大僵直着身体不说话,六子越发的急迫,他冲着刘阿大喊道:“大哥,你说话啊!”
刘阿大张嘴意欲说话,然后就感觉后腰有什么东西紧了紧,他越发惶恐了,又不知道陈章到底想让他干什么,只好站在原地嗯嗯啊啊了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六子隐隐觉得不对,他迷茫的看向刘阿大,“大哥,你怎么了?”
还是面相凶恶的陈老二冷笑一声,“怎么了?你问大哥有什么用,你怕是得问问乌老五,你看看他带进来的人!”
乌老五脸色惨白,他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是他引狼入室了。
陈章笑起来,他用左手抽走了刘阿大的裤腰带,将对方双手反捆,然后他的左手手指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枚□□。打磨的极为精细的袖箭直挺挺的抵在刘阿大的太阳穴上,紧接着他才把燧发枪从刘阿大后腰移走。
他让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袖箭箭头上闪烁着锋锐雪亮的光芒。
因为对于这些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人来说,别说燧发枪了,他们连普通的火铳都没见过。燧发枪对他们的威慑力保不准还比不上一把打磨锋利的刀刃。
“请诸位为我备一匹马,送我出城吧!”
“你放开大哥!”六子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章,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去取弓箭来”,面相凶恶的陈老二心也挺黑的,他直接吩咐手下人。
陈章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道:“怎么,二当家这是想弄死大当家,好自己上位”。
这话太毒辣,陈老二面色乍变,周围兄弟们顿时怀疑的看向他。
“大当家,你可看好了!这会子谁要是想对着你动刀动箭的,那可不是要救你,而是盼着你早死好腾出位子来”。
陈章无愧于他情搜科的出身,简直是挑拨离间的好手。
一句话令周遭一众头领们畏手畏脚,谁都不想担上杀掉大当家的名头,就算心里有再多的想法都只能憋着。
头领们不动,底下的小喽啰们更是不敢说话动作,只恨不得自己没听见没看见。
一时间,分明只有一个人的陈章竟然能在百余人的包围圈里安然无恙,就这么挟持着刘阿大,等着马匹的到来。
乌老五简直恨死陈章的嘴皮子了。当日来的时候花言巧语骗他说南越来劝降,许诺了一大堆条件,说什么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说什么可以让他带着兄弟们一起发达。如今倒好,挟持了大当家,将他架在火上烤,毕竟在众人眼中,陈章是他带进议事厅的。
乌老五恨得眼珠子都红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行事素来缜密,大当家为什么会发现南越的人前来见他?保不准就是陈章自己主动露出痕迹!
甚至于刚才那一声“地动了,快跑”就是陈章喊的,他要趁乱来到大当家身边好顺利挟持对方。
唯一奇怪的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外头那几声震天响的“砰砰”声会来的,居然把时机凑得如此之好。
现在外头的砰砰声连绵不绝,此起彼伏,偏偏外面又没有消息传进来,乌老五急得要命,又气得半死。
他一面感慨陈章好毒辣的心思、好机巧的喉舌,一面又恨不得拔了陈章的舌头,再将他砍成十八段扔去乱坟地喂野狗!
“快把马给他!给他!”
刘阿大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当头领多年,早年的悍勇早就被磨光了。如今养尊处优,娇妻美婢在怀,得亏他还有点脑子,没打出登基为帝的旗号。然而自封为天柱大将军的他,实则早就髀肉复生了。
马匹顺顺利利的到了陈章手里,陈章是无法单手控缰绳,单手挟持刘阿大的。他只是示意匪兵们把马带上,到了南侧城门口再做交换。
紧接着,陈章带着刘阿大直奔南城门而去,身后跟着一波无可奈何、投鼠忌器的土匪们。
好不容易到了城门口,陈章笑道:“我这人胆儿小,生怕自己放了大当家的之后即刻被你们乱箭射死。”
六子又急又气又担心,“你要怎么做?”
“来个人跟我一块儿走,给我把马牵出去”,陈章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我保证,只要离开城门的距离够远、确定你们不会追上来之后,我即刻就将大当家的和这位牵马的小兄弟一块儿放回去”。
话音刚落,六子浑身一僵。他分明能够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都凝聚在他身上。六子牙关紧咬,只恨自己不是铁齿铜牙,竟然不能一口咬死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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