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李骁之等八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具体提到了是什么时候遇见的客商,记性最好的一个也只是提到了是在十天以前大中午。可八个客商个个都提到了十天前的未时三刻”,朱敬微笑道,“难不成,你们做生意的,个个记性都这么好吗?”
朱俊顿时头皮一麻,他们初来南平,根本没料到掌柜一出事,竟然敢向官府报案,又即刻被朱敬拿下,关押在二楼,根本来不及串供。
索性在此之前,因为怕出意外,提前就把事情梳理了一次。
原本以为自己说的是来之前就串通好的内容,不会出事。可串供串的太好,竟然也遭人怀疑。
“但凡不是蓄意串供的,正常人十天以前干了什么都不知道,便是还能记得住的,要准确的记得时间,并且顺利的复述出来都很困难。此为疑点一”
围观百姓一阵哗然,议论纷纷,有好几个人把已经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决定留在这儿再听听。
“此外,李骁之等人给我的供词堪称乱七八糟,语序颠倒,甚至夹杂着他的自我称赞和各类臆断、有一个人甚至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出来”。
朱敬对着陈俊似笑非笑,“你们呢?供词流利,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样样不缺。一个如此也就罢了,八个人个个如此!”
“此为疑点二,接下来是疑点三”。
朱敬平静道,“我问你一个行商为何要带女子出行?你先说是为了照料你们的生活,在我再三追问之下又说是想结交一名达官显贵,也好打开在南平做生意的路子”。
“可既然是要结交人脉,你为何会收李骁之给的糖油,这岂不是变成了等价交换?可否劳烦诸位客商解释解释”。
“是啊!这不合常理啊!”
“是不是探子!”
围观的百姓顿时衍生出了无数种猜测,猜疑的目光环绕在以陈俊为首的客商身上。
“大、大人”,陈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冤枉啊!”
陈俊怕的直发抖,“大人,我等原想着结交权贵,可没料到那权贵竟是假的!人在他乡,又怕被报复,这才收了那糖油想着回家卖了,也算没白来。”
围观百姓阵阵惊叹,李骁之都不知道他爹是个假安全科的,陈俊竟然知道了。
朱敬当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
“大人啊,出门在外,总得谨慎些,不可能李骁之说他爹是安全科的,我们就信了,总得核实一二。”
“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查的办法,只好每日跟着李平”。
一想到这里,陈俊大恨,就是因为跟了四天都没被李平这个“大队长”发现,这才觉得安全科是纸糊的。哪里料到今日竟然栽在了朱敬这个不满弱冠的毛小子身上。
“我们跟了两天,发现李平按时出门、回家,也的确去了县衙,我们便放了心,觉得自己也算是交结到了一个大官。”
陈俊说着说着就开始叹起气来,“可没料到,到了第三天,李平忽然不回李骁之的家了,我们又在府衙外守了两天,李平竟连府衙都不去了。”
“这下子我们觉得事情不对,但出门在外又不敢查,怕出事,这才在楼上串了供词,就想着早早糊弄过去,也好让大人放了我们!”
这倒是没骗人,他们是真的觉得事有蹊跷。至于今日所谓的寻衅滋事、打架斗殴,纯粹是队伍里有个年轻气盛的,不听命令,气不过被骗,想着打一顿李骁之。
谁知道竟然招来了安全科!
“你放屁!我爹怎么可能是个骗子,他有安全科的铭牌、印章,我见过的!”
李骁之叫嚣着,人人哗然,老百姓们议论纷纷,只觉不可思议,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
朱敬根本不打算纠缠在李平的身份上,因为此事需要大量的走访排查、需要抓住李平才能解决。
“也就是说,你们是在楼上串供的?”
“是,大人”,陈俊应了一声。
“你说谎!”
朱敬直接道,“楼上分为两个房间,分开关押客商、李骁之等两批人。你们每个人都被双手反捆在椅子背上,一人距离少说也有三尺远,每个房间有我两名下属,一名看守,一名巡逻,你们怎么可能背着我的下属串供!”
“大人,我等出门在外,怕遇见匪寇被绑,又不能说话,便定了一套用眼神等动作传递暗语的法子,也好伺机逃跑”。
陈俊生怕朱敬要他们分开演示,以作核对,干脆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说道,“以眨眼五次为启动信号,眨眼、抖腿的次数对应着不同的时间”。
这倒是真的,他队伍里有几个人爱抖腿,方才在楼上,真的抖了腿。至于眨眼,谁都要眨眼的。大庭广众之下,他就不信朱敬竟然敢强行把他们八人说成探子。
否则真要这么弄,百姓们只会人人自危。
唯一的问题就是朱敬疑心已起,只要朱敬放了他们,即刻逃离南平城。
陈俊简直绞尽脑汁的圆谎,可朱敬看了他一眼,朗声说道,“其实方才,我还有第四个疑问没有说”
陈俊突然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行商出行,无外乎两种方式。一种是一支队伍里有主有仆。一种是小商户们结伴同行,只是同伴,不是从属关系,到了目的地就各自散开进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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