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达一个哆嗦,也不婉转了,“结果有商户入京都做生意,带进来的!”
“这个商户呢?查到了吗?”
“启禀陛下,此商户已经出京了”。
“出京了?!”
秦承嗣又怒又恨。
“朕看不是出京了,而是你不肯查吧!”
“陛下”,邓达满头冷汗,“臣对天起誓,臣待陛下忠心耿耿,绝无半分违逆之处”。
秦承嗣冷笑。
邓达坐在京都府尹的位子上已经有八年了。这是干的最久的一个京都府尹了。
当年秦承嗣提拔叶玉泉当首辅,是为了收拢人心。但既然有了怀柔的,就得有立威的。
于是他提拔了另外一个京都府尹,叫柏诚德。
此人性烈如火,刚正不阿,正宜统管京都事宜。
万万没料到,最后……柏诚德看不惯叶玉泉人事斗争搞得贼溜,干起实事来一点也不行。
于是他参了叶玉泉一本,那时候叶玉泉刚刚坐稳首辅之位,最恶旁人挑衅他。
双方你来我往,今日你参我一本,明日我参你一本。
结果没料到柏诚德老父突然去世,这下子柏诚德必须丁忧三年了。
这是朝廷的第一场党争。
结果是叶玉泉胜利了。
作为胜利者的回报,他举荐了邓达。
在京城这个掉块瓦片砸到十个人,八个都跟大臣、勋贵有关系的地方,要想做好京都府尹,只能走两种路线。
谁都得罪的铁血府尹以及谁都不敢得罪的面团府尹。
很不幸,邓达是后者。
糊弄学十级学者,打太极的宗师,人生格言是“没事别找我,有事也别找我”。
从前邓达只敢糊弄勋贵大臣,如今邓达连他都敢糊弄了。
秦承嗣黑着脸,“说吧,你可有主意?若今日你不能替朕平了此事,恐怕……”
他不想动叶玉泉,是因为叶玉泉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并不代表他不能动叶玉泉的狗。
邓达双膝一软,猛的跪地,“臣、臣……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
谣言之所以恐怖,就在于它跟长脚似的,能走进人心。
这个谣言遍及京都,拿什么平息?
况且最要命的是,这东西它不是谣言啊!
正儿八经的一篇分析点评南阳战局的文章,除了最后那句“北齐气数将尽”,别的都很客观。
甚至……就连最后一句都很客观。
邓达猛地一抖,像是被这个想法吓坏了一样。
“来人,去了他的乌纱,扒了官袍,扔进天牢去”,秦承嗣看着邓达惊恐屈辱的眼神,心情终于舒畅了一些。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的确如此,秦承嗣的局面远比当年他夺位时还要恶劣。
一来是土地面积严重减少。引发的人口、赋税都减少。这两个国家根本被动摇,意味着秦承嗣没钱没粮没人,拿什么打战?
甚至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不能抢回土地,此消彼长之下,北齐只会越来越虚弱。
二来是经过十几年的动荡纷争,大家对于秦氏王朝的信任严重下降。
现如今发动一场大战却战败,搞得人心浮动。在朝在野的,别管是达官显贵还是黔首黎庶,好些人试图过河去往皂衣军那里。
或是普通百姓想过上安定的日子,或是世家大族们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而北齐呢,既没有实际意义上的钱粮兵马,又没有精神层面上的民心信念,他拿什么跟皂衣军对战?
秦承嗣的脸色越来越黑。
不能再拖下去了!
便是没有希望也要殊死一搏。
否则此消彼长之下,一旦皂衣军真的掌握消化了拿到手的土地,实力越来越强,再加上民心归附,那时候他就真的来不及了。
“去传叶首辅、虎贲军统领徐伯英、飞鹰军统领陈嘉”,秦承嗣停顿片刻,“还有……神策军统领熊正阳”。
“是,陛下”,掌印太监王忠义躬身道。
极快,四人尽数到齐。
秦承嗣张口就是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朕要御驾亲征”。
“不可!”
“还请陛下三思啊!”
“请陛下三思!”
打从秦承嗣说出那五个字开始,叶玉泉头皮都要发麻了。
此刻,叶玉泉根本顾不上对于武人的偏见,四人有志一同的劝阻起秦承嗣来。
虎贲军徐伯英直接劝阻道,“陛下龙体何其尊贵,怎能亲临前线?”
“陛下有此念,盖因臣等无能。是臣之过啊!”
叶玉泉老泪纵横。
飞鹰军陈嘉顿时心里一阵恶心,心说这老头儿,演技是日渐进步了。眼泪说来就来,还有鼻涕泡。
但他此刻也顾不上叶玉泉了,直言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
陈嘉是个极耿直的脾气,说话过于直接,显得不太好听。以至于在虎贲、神策、飞鹰三军中,飞鹰最末。
“陛下若亲临险境,如有万一,国将不国”。
意思是你要是死了,北齐没有继承人,直接就狗带了。
这话简直难听至极。
可秦承嗣再怎么不喜欢,这也是他最后剩下的三支亲军了,他绝不可能现在把陈嘉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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