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住了最好”,姚爽的恢复力很不错,这会子已经能够坐在金陵府衙里参与作战会议了。
“只要冰层足够的厚实,大批士卒便可以直接步行通过河面,不必架桥也不必依靠船只运送”。
毕竟架桥或是用船只运送都需要提防敌军烧毁桥梁、船只等,而且一次能够通过的士卒人数较少。
“还是要做好两手准备,毕竟几个人踩在冰面上,跟几千几万人踩在冰面上风险性截然不同”,沈游说道。
这要是几万人把冰面踩塌了,集体落入冰凉刺骨的河水中,那秦承嗣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沈游说着说着便咳嗽了两声。她伤口已经结痂,除却体力还有些不济之外,别的基本已经无碍了。但是身体略有亏损,加上今冬格外寒冷,以至于她有些咳嗽。
周恪皱眉,给她紧紧大氅,示意她赶紧喝口热茶暖一暖。
“这个天气实在不对劲”,马平泰说道,“我方才去巡逻,雪越下越大。今冬怕是要有雪灾”。
南方的雪都下成这样了,北方的形势只怕更为严峻。
马平泰感叹了一句,“这样的天气若是要打仗,风都能把人吹傻了。估计一流血,血都要被冻住”。
“不在这时候打仗,什么时候打?若是到了春季,便是黄河小汛,夏季又是黄河大汛。大江滔滔,奔涌不绝,那就是天险。若是等到秋季,时间又未免太长。大半年的时间足够秦承嗣准备了”。
皂衣军是需要赶时间的。
一则大战刚过,众人正是战意沸腾的时候。二来此刻南阳五万人马都没能围杀沈游,正是“皂衣军天命所归、北齐气数将尽”这一说法甚嚣尘上的时候。二来沈游为诱敌而重伤,皂衣军上下感怀不已、群情激奋。
此刻,军心、民心尽数归附,又裹挟着哀兵必胜的情绪,此刻不打仗,更待何时?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尽快北上横渡黄河,攻下京都,决不能给秦承嗣腾出手来的时间。
事实上,沈游受伤的这段时间里,周恪已经在备战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到底什么时候打?
既要尽快,又要减少战争的阻碍。
“最好的时间其实是深冬,那会儿冰最厚实,易于我们发兵渡河。而且……”,刘三俊顿了顿,“雪灾估计最严重”。
众人沉默不语。在座的没有蠢货,自然知道刘三俊话里话外的意思。
最冷、雪灾最严重的的时候,皂衣军尚且还有赈灾的能力,秦承嗣光是打仗就要耗尽力气了,根本无力赈灾。
北齐百姓会饿死、冻死,甚至会引发百姓们大量起义。
这个时候,如果皂衣军出现了,试图攻城略地再方便不过了。因为百姓们以及当地驻军根本没有抵抗的心思。他们巴不得皂衣军能够入城赈灾。
除此之外,被冻死的绝对不止有普通百姓。
秦承嗣大肆征调来得士卒,大约有十万人。但是其配套的民夫可能就需要二十万。两相叠加之下,秦承嗣要依靠三十万两银子供养三十万人一人一套棉衣等等。
他哪里供得起?
届时,这十万大军里少说也有十分之一分不到棉衣,只能依靠单衣御寒。毕竟能被征来得士卒多数是家贫的,他们本身就没有棉衣穿,还要在寒冬腊月出去打仗,站到室外没一会儿就得失温。
毕竟旷野之下,打仗的时候可没有柴火烧来取暖。
寒冷的时候不适宜打仗这句话对双方都是有效的。但是皂衣军好歹有棉衣棉帽,能吃饱喝足,又身强体健,对上单衣单裤、仓促拉出来的北齐大军,谁输谁赢简直不言而喻。
只是利用雪灾这法子太损伤人命,刘三俊说出口的时候心里颇为难受。
“没什么好难受的”,周恪冷静道,“我们打下了北方的地盘,尚且还可以去接济在雪灾中受害的百姓。若是不打,秦承嗣无力赈灾,这些百姓就只能在雪灾中死去了”。
“若不趁着最冷的时候打,天气一暖下来,对秦承嗣最为有利。届时打起来,我们死的人就更多了”。
沈游捧着茶杯,暖意透过杯壁传出来,她轻声道,“长痛不如短痛。尽快打下来,才能够尽快结束乱世、重整山河,也好过上太平日子”。
在座众人纷纷点头。打仗的过程是没有什么仁慈可言的。但打仗的目的或许就是最大的仁慈。
“既然如此,那便将出征日期定在黄河结冰时,也就是约莫一月底的时候”,沈游说道,“诸位可还有其他意见?”
众人纷纷摇头。
出征的时间一旦确定下来,剩下的无非是准备粮食、药品、武备等后勤物资,调动兵马以及准备救灾。
不论是皂衣军还是北齐,双方都有意在这个冬日尽快进行这场战争。
雪灾如约而至,与此同时,一月底也极快到来了。
到了如今,沈游与周恪已经无需再亲临前线了。皂衣军便以刘三俊为主帅,发兵五万,直往黄河一线而去。
到了济州,再往前就是奔涌的黄河了。此刻已经是深冬时节,黄河早已经冻上了。
刘三俊正站在黄河南岸,拿着千里镜看向对岸。对面是平原,正值冬季,一眼望过去,全是皑皑白雪。看得久了,只觉自己仿佛要雪盲。
除此之外,黄河岸上原本供人通行的船只、桥梁全都没了。船只不晓得去哪儿了,但是桥梁还剩下被火焚毁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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