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立强呵呵,心里直骂人,嘴上说:“做菜咋了?谁规定只能妇女同志干灶房的活?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们大队的妇女同志跟咱们男同志一样,上山下河,啥都干得了,比男同志干得好的也不是没有,妇女同志家里家外两手抓,比很多男同志强多了,男同志做菜也没啥值得大惊小怪的,只要你干得好,人家说闲话归说闲话,还不是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
带着指责口吻质问唐立强的几个大男人顿时讪讪,都听出了唐立强明里说理,暗里骂人。
骂谁?就骂那些说他闲话的人!
脸上挂不住,说了两句,就借口离开了。
唐立强扭头看还不愿意离开的人,笑笑说:“这男女平等,男同志女同志都为家庭付出,其实咱大队不少女同志做的比男同志多得多了,咱们很应该为家里的妇女同志分担一些任务,就好比灶房的活计,男同志上一天工回家,不能只顾着自己歇着,还得……”
“唐老三,我想起我家自留地还有活,先走了。”
“我家竹筐还要补,哎,几个洞了……”
一个接一个,走了。
男人一走,那天跟一起上公社的妇女们也不好继续留下来,她们总不能自己跑到张家人面前说,跟我家认干亲吧?人家都说了,是因为唐立强做菜好吃,而她们家的男人呢,在家里基本都是等着端碗吃的那个,连碗都不洗那种,没这个脸到张家人面前自荐。
唐立强轻轻松松去准备做大餐。
回去后,一个个都抱怨自家男人不会做饭,要是你会做菜,今儿就是豁出面子去,也要找张家人说道说道,不能成干亲,给人留个好印象,拉近关系总是能的。
男人们则是说,谁能想到人家就看上会做菜的唐立强呢?现在去学做菜?算了吧,从小到大就没进过灶房,没拿过锅铲的,学做菜那是糟蹋东西,他们又不是唐立强,没那个能耐。
……
男人在砖瓦厂烧砖烧瓦,是正式工,每个月都能得工资,李一梅本来是很满足的,因为她家比大队大多数人家都过得好,是顶尖的那一拨,别人只有羡慕的份。
但是,二房唐立安很可能当上拖拉机手,而拖拉机手的工资比唐立平这个工人的还多三块,就算是临时工,工资也不低,补贴还多,加上开拖拉机更威风,更能露脸,李一梅心里很不是滋味。
现在呢,杨芬芳去公社救了个小女娃,就给唐立强认了一门干亲,那干爹干娘还说要让唐立强去国营饭店工作!国营饭店啊,顶顶好的工作岗位,听说公社的人都不一定有门路进去,都是要有关系,或者是有贡献的才能进去,而且做吃的,还能扣东西回家,以后三房都不用愁没吃的了!
酸,太酸了!
至于张婆婆说的只是给一个竞争名额,不是至今安排去工作的话,李一梅压根没听进去,张老头都是掌厨的,那就是说话声音最大的那个,他要唐立强进去工作,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不过就是说得好听罢了。
“三弟妹,你的运气还真是好,三弟马上就要进国营饭店工作,以后你不用上工,在家里舒舒服服躺着吃,比谁都强!”李一梅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眼睛却盯着杨芬芳的脸看。
杨芬芳挺高兴的,因为男人有师傅可以请教了,再不用自己一个人琢磨厨艺,打算好好捯饬一顿丰盛的,既然认下张家这门亲,那就当亲戚走着,大家和睦处着,比啥都强,但这个大嫂嘴上说着恭喜的话,意思却是完全相反,委实让人不舒服。
“呵呵,大嫂说的是,说不定立强好运气竞争进去了,我就能在家享福了,不对,到时候立强还可能成公社户口,我就能跟着他一起去公社享福,再不用苦巴巴上工种地喽。”
李一梅哽住,脸都是僵硬的:“三弟妹这么想总是好的,就是公社户口不是那么容易转,三弟成公社户口,你的还是农村户口,粮食关系还是在咱大队的。”
杨芬芳呵呵,顺着李一梅的话说:“大嫂说的是,听说城里的人口粮都是有定量的,不少人不够吃,要自己拿钱买,咱农村人也就是吃的多,山上河里随便一扒拉,总是能捡到点吃的。”
可就是被顺着,李一梅才更觉得难受,当下也不乐意再听杨芬芳说话,越说越火起,手一甩,一言不发就走了。
杨芬芳笑了笑,也在放在心上,这个大嫂也就能说说这些话了,但也不能给她添堵。
李一梅走了,但还有个孙兰,孙兰一把拉住杨芬芳:“三弟妹,三弟真要进国营饭店做菜?”
杨芬芳纠正她的话:“立强要跟别人竞争,只有做得最好那个才能进去,张老爹就是给立强一个跟别人竞争的机会,不一定就进国营饭店工作了,你以为国营饭店那么好进啊,都是要有手艺才能进去的,你没手艺进去,不是给人添乱吗?”
“知道知道,就是要跟人争一个名额,跟县里那些工厂招人一样是吧,考得好的就进去,但都是优先招职工子女那样,三弟就是搭上了张老爹的路子。”孙兰摆摆手,说她明白了,嘴上跟杨芬芳一样,亲热喊张老头张老爹。
杨芬芳:“……”这么说也没错。
孙兰又说:“那三弟妹,你帮我问问张老爹,国营饭店还招不招其他工作的?要是招,也给我一个名额,我去报名,我干活利索,啥都能做!那个啥,能吃苦耐劳,像老黄牛一样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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