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给他们新开的是一间标间,两张床。
司谣困得想倒头就睡,但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强撑着清醒,瞄了一眼正在开行李箱的简言辞。
不就是,在同个房间,睡一个晚上。
又不是睡同一张床。
她!怕!什么!
嗯,就直接睡。
司谣正要慢慢腾腾爬上床,身后又传来简言辞的一句:“小同学,现在困不困?”
她紧张一转头:“干,干什么?”
简言辞直起身,随意拉了张椅子过来,搁在床边。
“要是不困,聊聊?”
于是司谣就这么跪坐在了床沿,有点茫然:“……你想聊什么?”
“我刚才对你说的那些话,别当真。”简言辞在她面前坐下,看着她,语调耐心,“那些你离开了我也会缠着你的话——不是真话,你不要因为这个有心理负担。”
司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声回了句:“我知道你不会的,你又不是那种人。”
没想到话一说完,简言辞看了她一会儿,神色幽微,一时没接话。
“学长,”司谣实在太困,埋头揉眼睛,“那我先睡觉了。”
简言辞:“我是哪种人?”
“啊?”
“谣谣,”简言辞又问,“那你觉得,我是哪种人?”
司谣愣了下,措辞了两秒:“反正,你就是……对我很好的人。”
对视须臾。简言辞一双眼里的情绪不明,忽然出声问:“今天我对那个人那样,你是不是觉得害怕?”
司谣不知道要点头还是摇头。
酝酿了下,她想到了个理由:“但,但是那个是他活该,你当时那样打他,也不算很过分。”
简言辞:“但还是觉得害怕,是不是?”
“……”
“我没有觉得你不好……”司谣瞅着他,闷闷回,“我当时也就只是,害怕了一小下,后来就没有了。你别不开心。”
眼前,她一脸不设防的信任模样。
简言辞一瞬不瞬地看了片刻,突然,就厌倦了装模作样。
他坐在椅子上静默了半晌。像个等待被判死刑的犯人,和司谣对视,笑意全无。
“谣谣,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简言辞淡声,“我是个,很可怕的人。”
司谣皱了下眉,就要反驳:“你哪……”
“你先听我说完。”
司谣忍了忍,调整了下坐姿:“你说。”
简言辞:“我以前跟你说过,关于我家里的事。”
爸爸妈妈离婚,现在又各自结婚了。
这个司谣知道,她把下巴抵在膝盖上看他,小小“嗯”了句。
“我小的时候,我父母很恩爱,”简言辞平淡得像在叙述别人的事,一句带过,“至少是我一直这么以为。”
司谣一顿。
“后来我知道我母亲在国外有家庭,有个女儿,比我要大两岁。”简言辞说,“我父亲不介意这个,他们两个的婚姻是协议,他也不缺别人。”
司谣屏住了呼吸,理解好半天,才讷讷问:“那,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十四岁。”简言辞看她,模样散淡,“这些都不重要了。”
“但是自从那时候起,有时候我会有控制不住想伤害人的念头,这些年也伤害过人,就像今晚那样。”他顿了一顿,“在遇到你之后好了点。”
司谣还在愣怔,见简言辞屈身凑近了,勾过她的手指,拉近了。
面前,这人模样很淡,分明的五官轮廓近在咫尺。平视着她,让她完完全全看清了自己。
“但我不敢对你保证以后。”简言辞说,“现在你离开我,我可能会缠你一段时间。”他直勾勾看她,又接一句,“我只能向你保证,现在你离开我,我尽量——只缠你一段时间。”
司谣直愣愣和他对视。
灯光将简言辞的眼睫毛投影在了眼下,显得半明半昧。
随后,她感觉脸颊被修长手指轻捏了一记。
“但再这么下去,”简言辞眼里没什么笑意,但还是向她弯了弯唇,“哪怕以后有一天你想走了,我也绝对不会放开你。”
“……我,我不会离开你,”反应了好一会儿,司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梗着强调,“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而且,我为什么要离开你?我,我都说过了,我喜欢你。”
顿了一顿。简言辞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触碰下去,替她将散乱的头发别到了耳后。
“当初你说很早以前就喜欢我,有时候我在想,你喜欢我什么。”
“……”
司谣没有想过。
他居然,也会有想这种问题的一天。
“是因为我成绩好,能教你题目,还是因为我有地方给你打游戏。”简言辞看她,“或者,只是因为我长得好。”
司谣越听脖颈越红,默了默,羞愤挤出一句:“……你这个人,怎么,那么自恋。”
简言辞笑了笑:“我好像也只有这些了。”
司谣脑海里忿忿刷过的弹幕顿时一停。
“你问过我为什么喜欢你——不记得了,应该是很早以前,可能比你还早一点。”简言辞没有给她多思考的时间,继续说,“当初注意到你,是因为你给我打的那个电话,你要我去派出所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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