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十分挫败。
华亭不敢去想,如果夏丰年不在,没有爸爸悉心的引导,云琛会因为他病急乱投医的那句话走向什么样的道路。
他很害怕。
他意识到,他是否过于情绪化,是否过多干涉了人类的事情,或许他当时什么都不做,云琛反而能自己恢复。
事情已经结束,他仍旧反复念着纠结这件事,他是不是太傻了?
不仅如此,中州为他送来物资,本该是件高兴的事,他却感到十分惶恐。
众人对中州赞不绝口,云琛出生在这里,曾经的家也在这里,他们会不会选择留在中州?
华亭为自身的想法而感到可耻,之江见他没有人类,送给他那么多的人类,他怎么能有这种舍不得把人留给中州的念头……
可是,他真的不想回到那段日子。
只有他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被鬼魅包围,暗无天日。
当此般念头浮现,华亭又认为自己没有担当,他已是个大城市,不该如此。
假如连云琛也想要留在中州……
华亭低着声音,沮丧问道:“云云,我太优柔寡断了吗?”
“唉。”
云琛叹息同时,华亭听见便发出小狗似的呜咽声,她知道他误会了,她拥住两米高的花苞城市像,像是拥抱着一个成年人。
“优柔寡断是做事下不了决断,你从来没有这样过。你只是太温柔了,你不想因为自己伤害到任何人。”
华亭的藤蔓在她身后缠绕,他低喃道:“温柔吗,它听起来是个令人舒适的词汇,可在我身上却成了缺点。”
云琛坚定地摇头:“温柔不是你的缺点,正是你的温柔,将一年前的我从深渊中拉了回来。”
她出现在陌生之地,从冰冷湖泊中爬起,遭遇鬼魅追击,绝望之际却见到了光。
华亭或是其他城市意志可能不以为意,她身为末世里生存的人类,太明白当一个城市意志流露出温柔时,对人类的冲击力有多大,会让人由衷地升起归属感。
云中舒去世,她在中州遇到那样的事,夏丰年未归,真相尚未披露之时,她认为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她以笑容面对世界,得到的是辜负和冷言冷语。
直到她遇见会热烈回应她每一个表情和动作的小破城,成为她新的家人,陪伴她寻找新的温暖。
正是华亭的温柔,给予了她心灵上的力量,令她内心变得坚定、强大。
“你是我的光,我怎会离你而去?”
云琛话语落下,化作一阵暖风吹在华亭心头,抚去他全部的忐忑、焦虑与不安。
华亭将云琛抱得更紧。
他正要说些什么,下一秒,就被拉进了沧浪亭。
陡峭山峰,水流环绕凉亭,亭内立着六人,茶府兄弟叉腰大笑:“兄弟姐妹们,久违的全体聚会终于又开始了,这次我们沧浪亭又有了新成员,那就是中州!大家热烈欢迎!”
茶府哥哥和茶府弟弟如同海豹噼里啪啦一阵猛拍手掌。
之江无语地站立,嗓音柔得似水,语气却很不客气:“你们两个能不能想办法在叫人之前,先通知一下,有时候主意志处理重要的事情被你们突然叫过来,真的很碍事。”
茶府哥哥不吭声,茶府弟弟眼珠子一阵转溜,指向华亭说:“华亭,你怎么回事,每次过来都一张臭脸!”
华亭:“……”他现在很累,什么都不想说。
新安坐在凉亭栏杆上,两条小短腿安分地踩在椅子上,好奇地询问始终微笑着注视大家的中州:“你做什么戴个面具?”
中州着月华色圆领长袍,一根三指宽的腰带掐出腰身,尾部坠着玉饰,随意披散的长发与腰带坠下的长度持平,脸部则是一张覆盖半脸的青铜色面具。
气质看上去过于正经严肃,显得不太好接触。
中州说:“戴面具显得我比较帅。”
其他城市意志:“……”好嘛,是个不正经的。
华亭深有同感,他说:“这个面具衬得你下颚曲线特别完美。”
中州立即发出找到同胞的言论:“可不是么,我构思了特别久,还是你有眼光。”
茶府兄弟翻起白眼,要不是确定这是中州,他们还当站这的城市意志是百越呢。
五个城市意志交流后,对华亭曾经消亡过又新生的事格外感兴趣。
华亭说:“你们别看我,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那些事情我完全想不起来。”
茶府哥哥双手撑在茶府弟弟肩膀上说:“怪不得你没恢复记忆,原来你根本没有记忆能恢复。”
新安恍然大悟地点头:“我就说你像个孩子。”他扭头和中州唠嗑:“这孩子先前额头弄个门帘,看着特别不精神,小年轻才整那些你说是不?”
中州:“确实,我也年轻,喜欢弄点刘海。”
新安笑了,“可拉倒吧你,我们三十多个城市意志,就属你和周原最老。”
中州:“……”
之江倾听华亭和茶府兄弟的对话,换成更加轻松的坐姿,忽然她叫道:“华亭。”
华亭:“嗯?”
之江挺直背部,精致额饰晃动:“既然你是新生城市意志,才诞生十多年,也没有九州的指导,没有碰到过一些情绪上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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