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萧倚鹤虚虚抹着泪,“叔叔听见了,叔叔真感动。”
南荣恪怒道:“你又占我什么便宜!”
他这厢揪着萧倚鹤的领子要打,进门处有位男修捋了捋袖口,好整以暇道:“都别吵了,诸位不是来除祟的吗,失事道友们的尸体找到了,大家随我去义庄看看罢。“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相随。
萧倚鹤见他衣饰陌生,手挽拂尘,却神采跋扈,便四下打听:“这位是?”
“是松风派的冯师兄。”路凌风介绍道,“方才不正好说到什么吃人的怪物吗?巧了,几十年前一位修士途径此地,就恰好镇杀了一个三头六臂,血眼獠牙的邪祟,他因此声名大噪,便顺势在附近开山立派了。”
“这位冯丹青,就是那位声名大噪的修士的弟子。”
原来是新生的小宗门。
在去往义庄的路上,修士们也七嘴八舌地谈论着这位冯师兄,俱是讲他为人傲慢,又清高自大,不过是个小门弟子,却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云云。
看来人缘却不怎么好。
几人吵嚷着,直到头顶纸钱纷飞,阴风阵阵,才发现已经到了义庄,忙收敛正形。
眼下天已入秋,但尚余闷热,萧倚鹤等人还未踏入院中就已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停灵的院子里已整齐排了数樽棺木、多具尸首,俱拿白布蒙着,布上画着镇灵的法阵。几名年轻修士围在那几具尸首旁小声啜泣,想必那白布简陋遮掩的尸身便是这些日子无辜丧命的道友了。
萧倚鹤正要进去,却被南荣恪伸手一拽,他顺着灵线的方向倒了回去。
南荣恪捏着鼻子:“过去干什么,不嫌晦气。”
“……”您可真是大少爷脾气。
此事苦主甚多,但并不能都在义庄中守着,眼下正轮到王、李两家值守棺木。
尽管李家颇有些财力,将棺椁周围堆上了层层厚实的冰块,却也难掩棺木之中尸首的自然腐烂,发出阵阵难闻气味;而其他棺木并没有如此条件,也无其他办法,只能这样停着。
由于不能安稳下葬,李公子这些日子已经愁的面目瘦削,神情悲怆,可他又实在不忍心将亲父棺木独自留在冰冷的义庄,只得扶着久久难以入土为安的棺椁摇头叹息。
他身侧的李夫人也掩着帕子默默流泪。
王姓苦主也低声劝慰:“会好的,已经来了这么多位仙师了……”
萧倚鹤打量了一下其他修士,各个脸上露着一副窘迫懊丧,可见并未抓住这邪祟的头绪。
那几名小道见是太初剑宗来人,又都认得颇有些名声的小朝道长,再一看他身旁,跟着的正是追月山庄与空蝉山的两位少主,俱是道门俊杰,修为能耐都远在他们之上,立即有了主心骨一般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哭诉给他们听。
这事是从半个月多前开始的。
当时李老爷病故,李公子按照规矩办了丧事,停了七日灵柩,还专门请了堪舆先生,寻了块风水宝地作为安寝的墓穴。
然而早上李家扶灵而至时,竟发现头天夜里派人挖好的墓中已赫然躺进了一樽棺木。镇上并不大,并没有听说谁家同一天发殡的,断不可能是哪家抬错了地方。
纵然如此,下葬也不能错过了吉时,众人待堪舆先生做过法之后,便将无主之棺抬了出去,好心另挖了个穴埋了,把李家棺椁下葬封土。
谁能想到,第二日小厮匆匆来报,道老爷墓穴被人翻掘,棺材裸露出来。
李公子闻之骇然,立刻叫人上山查看,拨开松土一看,墓中非但曾被人盗掘,连尸身都被人侮辱过,逝去的李老父身上竟然披着一件彩花女裙。
他们起先以为是贼人恶行,痛骂了几句报了官。
而后大大操办了一场法事,又将棺木重新落葬,并派人夙夜值守在陵墓前,提防贼人再次盗掘。
谁想到没出两天,就又在守墓人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同样的怪事,只不过这回被翻掘的并不只是他们家的棺木,还有周遭其他坟墓。
那两位守墓人吓得浑身哆嗦,天一亮就回来信誓旦旦地报信,他们虽说负责看守李家墓,但两眼摆在那里,半个山坡都能看得见,他们夜不合眼,指天发誓并未看到任何人上山。
——但那些掩墓的封土,就像是凭空沸腾了一般,生生地将底下的棺材给涌了上来。
这可吓坏了他们,大家都认为是鬼神作怪,当即磕头告罪,又请了城外道观中的术士前来却邪镇祟。
然而驱邪用处不大,不过短短半月,黛川的数座群葬坡都被翻起,棺木移动、尸首错位,就连道观术士也难解其中原因,城中许多家户都不忍心自家亲人的尸首被如此欺辱折腾,只好抬回义庄再做打算。
那道观只是个凡间小观,往日里只是做些驱鬼的小活,并无多少道行,见此事蹊跷,不敢托大,便赶紧去信往相熟的玄门,请他们前来襄助。
收到求助后,这些门派长老们端是觉得黛川地脉灵秀,生不出什么大祸来,便派了几个年轻弟子前来历练。
谁想一朝错判,反误了卿卿性命——这些小弟子先后无声无息地丧命黛川。
此事这才闹大,传到了其他大宗道门去,朝闻道也是因此得了消息,赶来查探。
得知此间原委,朝闻道以施道做法为由,先将苦主们好言安抚了回去,这才走到棺木旁查看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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