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倚鹤忽然想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那丫头能窥视他的记忆:“……方才被那小丫头控制时,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血雾还未散净,仍有不少人神志仍未恢复。朝闻道正坐在楼梯底下,与南荣恪包扎他额角的伤口,闻言手下一重,南荣恪嗷嗷大叫一声。
路凌风:“你……不记得了?”
萧倚鹤偷偷看向薛玄微:“……我真说了?”
薛玄微一顿,转开视线:“并无。”
他不动声色挥去涌来的一抹血雾,不再继续探讨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她是灵体,没那么容易丧命,方才散去的只是她的分-身……”
萧倚鹤仍拽着最不会撒谎的朝闻道,悄悄地问:“朝师兄,我信你,你与我说。”
薛玄微:“……”
朝闻道一手抓着纱布,为难地看着他:“我,我也……”
突然有人叫道:“那些荧光凝成了一团!那外面……亮起来的是什么?”
少顷,不远处亮起一团雪白的结界,仿佛天际落下一束日光,在无边的深沉之中独独照亮了那一处。
结界之中有房屋烟袅,人影憧憧。
但一切都是静止的,酒肆小二斟的茶凝结在半空,老板娘遮掩哈欠的帕子扬起个角儿,门前两只争肉包子的狗龇牙咧嘴地顿住,地上乞儿磕头的动作也滑稽地停在一半。
好像就等着什么人来,好展开这一副凝固的画卷。
萧倚鹤跑过来看了看。
薛玄微松了口气,仿佛是终于有件大事能将某人的注意力转移,又皱起眉道:“这是鬼境之主的记忆残痕。”
第13章 记忆残痕 什么萧山主,他也配当剑神山……
萧倚鹤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去看看!”
薛玄微叹了口气,旋踵跟上,两人在结界外站定,互相对视一眼,同时迈步而入——
霎时间两人被结界所吸入。
画卷中凝固的时间开始流转:小二壶中的茶水稳稳地落入杯中,老板娘打完了哈欠,继续盘着她的算盘;两只老狗一人撕扯去一半肉包,嗷呜嚎叫着被人赶跑了……日头正高,烈阳如腾空金锣,灼灼地蒸腾着大地。
人间喧嚣扑面而来!
萧倚鹤二人步入其中,四下张望,此处与如今所见的繁华富庶大有不同,虽不至于称得上是穷山恶水,却也算得上叫“穷乡僻壤”,只能依稀从街巷布局上看出曾经的模样来,想必正是天灾发生前的黛川城镇。
结界不大,闹市也并无乐趣,一盏茶就逛完了,他们不知究竟要看什么,正胡乱溜达着,街旁小二招呼他们:“我看二位客官来来回回走了十几趟了,是山外来的罢?可要坐下歇歇脚?”
薛玄微还没说话,萧倚鹤已经热情地扑上去了:“要歇要歇,来盏茶水!”
两人临窗坐了,那小二提着长嘴壶过来斟茶,萧倚鹤问道:“你们这儿不常来外人吗?”
小二哈哈笑起来:“客官您看那四周峻山,即便是腿长的货郎,进出一次少不得也要个把月,外头人闲着没事哪能到我们这里来?您二位,是来探亲?”
萧倚鹤随口“嗯”了一声,小二见他俩也不是什么大主顾,随意攀扯了两句就忙活去了。
他俩要了茶,却又不能喝,记忆残痕中的东西都是虚无的。
薛玄微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萧倚鹤则拿手指沾着茶水,一手托腮,一手百无聊赖地在桌上写画,一时发困出了神。
神游九霄回来,见指下赫然一个“玄”字,蘸着水的指甲正要落在末尾的那一个点上,他立时精神抖擞,扣掌捂住,啪得一声响。
薛玄微闻声回过目来,见他单掌捂在桌上:“怎么了?”
“没!”萧倚鹤心虚地将掌心按在桌上,用力地抹开,留下一片水渍,“有蚊子。”
薛玄微:“……”
两人均各怀心思地看着桌上那一滩水痕,忽地窗外街道上踢踢踏踏地跑过一个小乞儿,头发蓬乱,个子矮小,背着一个旧花布包。
萧倚鹤登时站起,扯住薛玄微跟上:“吴月儿!”
薛玄微踉跄了几步,却也跟了上去。
他们尾随着这个边蹦边跳的小乞丐,瞧她很没有长性,一会儿在这条街蹲一下,一会儿又跑到那条街去了,偶尔见人看她了,才磕头唤上两句“老爷大人”的;时而到人家店前去讨点吃食,被老板拿扫帚轰出来,挨了两下打她也不恼,蹦跶着去往下一家;时而趁人不注意,干点小偷小摸的事。
困了抱着街边一只小奶狗,躲在阴凉底下小睡一会。
虽是个小乞丐,好像还很自在。
从天亮跟到天黑,薛玄微低头看着也蹲在地上很没有形状的某人,皱眉道:“你不若跟她一起去讨饭。”
萧倚鹤笑嘻嘻的也不理他,只仰头问他:“有铜板么?”
薛玄微自腰间摸出几枚来:“现世的铜板,你即便是给她也无用,她只是画卷中的一抹残影。
“哼,不跟你讲。”萧倚鹤自他手上摸走铜板,圆润的指甲无意地挠过他掌心,薛玄微看了一会,五指握起,将手藏回了袖中。
萧倚鹤已经蹲在了那小乞丐的面前,将两枚铜板放进她的布兜里,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
小乞丐捂着包,差点撒腿要跑,似乎是把他当成了来讨债的,跑了两步,见他并不来追,似乎没什么恶意,这才停下脚步,用乌亮的一双眼睛打量他,道:“我叫吴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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