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爷被吊得气血上涌,苍白而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我没有!……我没有……”
萧倚鹤又拿起另一册,愈加的枯燥:“你看那仙师,生得是贼眉鼠眼,身上一股子凉飕飕的腥气,桃木剑上的血痂都三尺厚了!那股子味道,怕是乞丐见了都要躲着走,你们见过这样的‘仙’么?偏生薛老爷您,上赶着拿儿子跟他做交易。”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这万贯家财,是靠卖儿子来的么?”
小富贵拿起他丢在桌上的账册,也学他的样子哗啦啦地翻动。
萧倚鹤摸了摸小富贵的脑袋,笑道:“也对,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只要薛老爷活的够长久,儿子嘛……不在话下,是不是?”
薛老爷被戳破心中的龌龊念头,惊怕得话都说不清楚,一个劲“不不不”地颤抖着嘴皮。
萧倚鹤一拍大-腿:“那得了!薛老爷既然能活那么长久,想必银子也是能再赚的!这院里一共十三个孩子。”他束起一根手指,“管家,你帮我算算,这孩子能分多少家产?”
他笑道:“算清楚了,多一个铜板,我可都不要的。”
薛家是兰句城首富,即便是七七八八的分一分,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萧倚鹤人在道中,最怕沾染因果。
师尊不能下山,心有余而力不足,又管束不了他,只能日日耳提面命:“不可诳语造孽,不可打杀无辜,不可干扰凡世”,此三条皆为因果大患。
叨叨然如老僧念经,便是萧倚鹤捂住耳朵不肯听,耳濡目染之下也都刻在心里。
他谨遵师命,这些年虽然行事嚣张跋扈,但也并未作出太多出格的事。
为小富贵打伤薛家一众,又掳取金银,已经显得他非常叛逆,足够那些老古板们去信到剑神山骂他“狂悖稚子,无法无天”。
可他口出诳语,骗得小孩子空盼两年,此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正是还他因果?
萧倚鹤歪理最多,越想越对,便毫不客气地席卷上这份钱财,塞到一只崭新的灵囊里,挂在小孩腰上。
走之前,又觉不过瘾,踹开薛家冰库,将里头的新鲜瓜果连那套红木桌椅一起装进灵囊;又在那房梁绳索上施了咒,没有十二个时辰,谁也别想碰。
又把薛家大匾当中一劈。
“垮啦——”一声。
他把这大宅院搅了个天翻地覆,这才便抱起小富贵,扬长而去。
至于后来薛老爷吊伤了半条腿,人间道盟因此联名骂他的事儿,那就是后话了。
第28章 仙人鼎炉 仿佛他俩真的干了什么不可见……
离开兰句城的第三天。
丹阳泽, 傀儡宗。
后山竹屋,风清雪霁,宁无致和南荣麒揣着袖子, 盯着萧倚鹤千里迢迢带回来的漂亮的“小麻烦”。
南荣麒转了一圈,道:“何时生的?”
宁无致也摇着扇附和:“不小了。”
萧倚鹤笑着踹了他们一脚:“无致,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正是饭点,他捡起桌上一只灵果,递给小富贵, 小孩接过来就啃,也不怎么挑。
宁无致微微躬身,轻声道:“小家伙, 你是什么人?”
小孩子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但是一张嘴却是语出惊人,此刻他嚼着鲜甜的灵果,一本正经地念叨着他唯一学会的一个词语, 以彰显自己的身份:“我……鼎炉。”
宁无致:“……”
南荣麒惊恐道:“萧倚鹤,你丧心病狂啊,这才多大?你也下得去手?”
萧倚鹤赶紧将孩子嘴捂上, 心道好几天过去了他怎么还记得这事。
“不是, 别听他瞎说!我从兰句城里救的, 这孩子和我有缘。说来惭愧,我欠他两个承诺, 也算结了因果。”萧倚鹤忙着往嘴里灌茶,“他家里都是一群为富不仁的王八蛋,还有个催血门的漏网之鱼,要拿这孩子炼人蛊,已经被我杀了。”
“但这孩子身中蛊毒, ”他拿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壳,“这儿出了点问题,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得养一阵子……不过只怕以后会影响心性。”
比如这会儿,蛊毒没有发作,就算是清醒的。
宁无致却不在乎什么因果不因果,他皱着眉头问:“你就给他吃这个?”
虽然实际上,除了灵果和糖块,更多时候是萧倚鹤割破了手指喂他鲜血——这几日,他虽阴沉着脸警告小孩不能吃血,但又狠不下心看他入夜后,因为阴气扰心而辗转痛苦。
这张漂亮的小脸,布满笑容才好看呢!但凡能博他一笑,他便是要吃月光星露,萧倚鹤都能踏云而上给他剪一段来。
而且剑神山心法自有清灵纯净之力,偶尔吮两口萧倚鹤的手指血,反倒有益于压制他体内未拔除干净的蛊毒。
当然,这些话他是决计不敢跟宁无致说的,不然以宁师兄那杞人忧天的性格,若是听他喂人吃血,定是能数落他三天三夜不带重复的。
萧倚鹤默不作声掩起被咬得伤痕错交的几根指头,道:“不然呢?我还有糖!”
宁无致不赞成:“糖吃多了要坏牙。”
南荣麒琢磨起来:“要喝奶罢?小孩子不都要喝奶吗?”
萧倚鹤:“什么奶?”
三人互相看了对方胸口一眼,有些困难。
南荣麒咳了两声,又道:“这么大了,应该不需要喝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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