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玄微犹豫再三,终于问道:“魂契烙印的形状是怎么来的?”
宁无双疑惑他为何这么问,随即又明白了什么:“如果不是你主动施加,便是他无意识中凝结出的,那一般来说,就是对他来说羁绊最深、最难以忘怀的一个印记。”
最难忘的……
薛玄微面上冷静,心底却开始翻涌。
当年那场大战之后,道门陷入混乱,众人忙着修整,对萧倚鹤入魔一事既恐惧又嫌恶,嘴上叱骂着要将他千刀万剐。
刚出关的薛玄微听闻巨变,立刻追踪到他的去向,与他纠-缠数日夜,最终于西边一座村落中,趁他力竭将人捉住。
那时的薛玄微已经隐约察觉到自己异常的心绪,但如此多年,无人教他这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又该如何纾解,只是捉到萧倚鹤后,鬼使神差的,没有将他绑回道门,而是把他藏在了一座湖心岛上。
那是西荒边沿的最后一片绿洲,四周茫茫白沙围着一汪碧湖,湖心一座巴掌大的月形小岛,仅有一间不知荒废多少年的木屋,灵气并不那么盛裕,鲜有人至。
薛玄微闭关日久,剑道大成,便沿着湖泊设下了一圈“画地为牢”术法,千百道剑意环绕,将入魔的萧倚鹤困在了其中。
那是少有的一段安宁日子,湖心岛稀薄的灵气也压制住了萧倚鹤入魔的速度,萧倚鹤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对于被囚禁这一事实,似乎并无多少怨闷,又或许是闹了几天以后发现终极逃脱不得,只能耐心先住下来再做打算。
他在岛上灵力稀微,只能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今天让薛玄微给他带几尾锦鲤养在湖中,明天让薛玄微捎来几只鸡鸭来解闷。
某日薛玄微揣着他要的锦被回到湖心岛,竟还见他搬着一张小凳子,坐在“画地为牢”的边界,远远看去,薛玄微以为他又想出了什么办法逃跑。
待走近了,才发现他正用剑意磋磨自己过长的指甲,见他回来,手指一抖就被剑意削破了皮肤。
他含着渗血的指尖,零星道门剑意顺着伤口钻进他血脉,与他魔气冲撞,疼得他眼里瞬间闪上水光。
薛玄微心尖跳了一下,移开视线,阔步迈上通往小岛的木桥,袖中却悄悄将那一点剑意收回。
那时萧倚鹤的道心已然压不住日益蓬勃的魔气。
薛玄微将锦被放在床上,自己则坐在案前,翻看白日-逼他抄写的清静经,笔形一如既往潇洒,但根骨已不如原先硬挺清隽,日渐绵软,笔尾有了微不可查的颤-抖痕迹。
写到最后,似乎是抄烦了,内容从经文变成了记事,今日喂了鸡,钓了鱼,湖边新发了一簇黄色野花;屋后的树洞里住了一窝蚂蚁,早上出来了几只,中午回去了几只,沿途经过了那些地方;还有明天想吃什么点心,他都写得清清楚楚。
烛火将他字迹染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薛玄微刚要说明日会去买他想要的这些点心,岂料刚张口说出一个字,被褥簌簌声响,烛光一晃灭了下去。
薛玄微眼神一警惕,才摸到剑上,下一刻,一个略显瘦薄的身躯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萧倚鹤乘黑去摸索他的唇,蹭他的脸。
他怔愣了一瞬,随即缓和下来,手搭在他肩膀,却是将他向外推。
这已经不是萧倚鹤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他道心蒙尘,行为愈发怪异荒唐而不可理喻,一半是魔气作祟,又一半是想趁机逃跑,薛玄微渐渐熟悉他的无礼行径,斥责道:“下去。”
萧倚鹤不肯,环住他的腰:“冷,抱我。”
薛玄微面色难看,眉心已经微微拧住:“萧倚鹤。”
“叫师兄。”
尽管周遭本就昏黑一片,薛玄微仍然艰难地闭上了眼,如此姿势,如此氛围,明知他心绪不宁,再让他将这声“师兄”叫出口,与羞辱他有何区别。但越是想躲避,就越是能感受到紧贴在身上的微凉温度,和他身上朴素干净的皂角香。
薛玄微倏忽察觉出什么,就要去钳住他的手。
萧倚鹤侧脸埋在他肩头,腰轻轻地抬起,小声地道:“师弟,你这里……站起来了。”
薛玄微脸色一变,他以为萧倚鹤又是在变着法子调侃他,挥手点亮了烛火,想着屋中一亮,他便会自觉无趣,收起这幅荒淫语气。
谁知伴随着暖光跃起,两人目光相触,萧倚鹤的表情一览无余。
薛玄微失神,任由他亲住了自己,案前一点点地升温,直到齿间贸然闯入一样异物,伴着一声低嘲似的的笑声:“你松松口。”
他如梦初醒,一掌将萧倚鹤掀起,将他摁在铺了厚厚绒毯的地上,冷冷道:“萧倚鹤!你为了逃,能做到这种份上吗……”
魔气侵扰令萧倚鹤皮肤异常轻薄,很快就被压磨红了,闻言他撇开视线,脸颊却红了起来。
薛玄微气得用一段灵绳将他双手系住,扔在了床上,不再看他了。
窗外湖声涛涛,又过了一会儿,萧倚鹤似个茧滚了两下,探出头来问:“师弟?”
薛玄微正默念经文,又听见他的声音,失了气度:“干什么?”
萧倚鹤是好容易挣出半只下巴,埋在锦被里,有些细喘,不死心地道:“不硬吗?”
薛玄微虽修道,但并非不懂,懵了一瞬间后就明白了。
薛玄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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