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少大臣都觉得,先帝最后传位给玄清帝,恐怕是因为不惑之年得了幼子,宠爱的厉害,一时昏聩,所以才将帝位传给非嫡非长,甚至最为年幼的玄清帝。
玄清帝又不扶持世家,不少大臣对他都是心里暗自不服气的,若是慕王哪日大逆不道地想要清君侧,他们恐怕也只会象征性的反对几句便接受。
但现在看来,先帝此举,当真不无道理。
就看着慕王竟被个泥鳅精耍得团团转的样子,这让大臣们怎么放心把江山社稷交给这样一个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盘算,到最后,甚至连慕王自己都开始怀疑,父皇最后不传位给自己是不是因为他真的难担此大任。
顾灵翰轻轻几句话,可谓是借力打力,借着慕王费尽心机做的这个局,破了自己身上一直难能服众的争议。
顾灵翰虽然面上看起来十分严肃不悦,但他内心除了唏嘘,其实并无太大的波澜。
他既然坐在帝位上,那便一定会将这份责任担起来,不出半点差错,等到雀族事了,他会好好选一个继位者,将皇位传给他。
顾灵翰的视线移到了慕王身上,本来他还真觉得慕王是个不错的选择,但现在看来,慕王实在是有些愚蠢。最起码,为了一己私欲,就弃天下于不顾的人,真的难堪大任。
想到这里,他朝着慕王叹了一口气,接着转向自己徒弟,“顾仙长,快破了这妖的幻形术,将几位娘娘变回来罢。”
顾离琛象征性地施了个术法,朝堂上的几只雀族见准时机,自己恢复了人形。
恢复成人形的塘妃擦了擦自己险些流出嘴角的涎水,低垂下头颅,掩饰住自己想要加将那只泥鳅拆吃入腹的眼神。
看见这一幕的顾灵翰无奈扶额,开口说正事,顺便转移围观众人的注意力,“朕方才说过,谁赢了这场斗法,谁就能当上玄朝的国师。现在,真要立顾仙长为国师,众爱卿可有什么意见?”
众大臣心服口服,一点意见也无。
顾灵翰心道慕王此举来的正好,他正愁不知该如何给离琛安排个合理的身份。
他随后又点了几个衷心贤良的文官的名字,几人各有所长又能相互制肘,以李遥为首,组建了一班代理朝政的人马。
随后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不耐地甩了甩袖子,不再去看满朝文武,带着浩浩汤汤的一众妃嫔,兀自下了朝。
钱公公转向面面相觑的文武百官,“今日朝堂乱象惊扰了陛下圣体,陛下从今日起,开始休沐!”
出了这么大的事,底下的大臣们也无话可说。玄清帝年纪尚小还只是受了惊扰,他们这把老骨头经历这样的场面都快撑不住了。
钱公公带着几个人将奄奄一息的倪大华带了下去,收拾了地上的狼藉。
慕王依旧跪俯在地上,身边的大臣们渐渐离开,没有一个人打算扶他起来,甚至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加快了脚步,想要快些逃离他的身边。
至于他的惩罚则是自去宗人府领五十鞭刑,随后于慕王府中禁足一个月。
顾灵翰回了清平宫,甫一进门便难以抑制地发出了欢呼声,就想不愿上私塾的孩童装上假期一般。他激动无比,简直想要变出翅膀,再去天上飞两圈才畅快。
就在他激动地转了个圈回头时,他才发现离琛也跟着他一同回了寝宫,就在他的身后,想必已经将他方才那副疯魔般的样子都收在了眼里。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才意识到这么长时间,离琛竟然都没有自己的宫殿,都是一直住在他的寝殿里。
因为他日常留宿东西各宫,鲜少住在自己的寝宫中,这才意识到这个严肃的问题。
顾灵翰有些担心,离琛不会觉得自己不在乎他吧?
他看向顾离琛,发现对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睛里满是笑意,那神情认真非常,想到自己刚才的样子都被徒弟看到了,顾灵翰一阵脸热。
他清了清嗓子,“离琛,如今你已是当朝国师,为师合该划一处宫殿于你。”
他差人取来了一幅皇宫的地图,在御案前摊开,一处一处地和徒弟讲解每一处宫殿的好坏优劣。
顾离琛神色微变,收敛了笑意,他按住顾灵翰在地图上不断移动的手,和他说,“师尊,徒儿不想要宫殿。”
顾灵翰十分不解地看向他,却发现顾离琛原本清亮的眼睛里染上了落寞,神色恹恹的,让顾灵翰瞧着十分心疼。
玄朝早年也有立国师的传统,金池边上有一座汉白飞塔,此塔名曰观星塔,八角挑檐,斗拱飞椽,共有十二层高,塔下修着高台,各角缀着明珠,夜晚瞧去十分端庄气派。
不过观星塔是圣地,国师也只有白日里才会进入,夜间不能居住于此。
顾灵翰以为徒弟是误会了,正欲和他多解释几句,便听离琛忽然开口,“徒儿不想和师尊分开。”
顾灵翰闻言失笑,他下意识地想要揉一揉徒弟的头,却发现离琛现在已经比他还要高上许多,遂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就是分开了?皇宫统共就这么大,你想何时来见我都好。”
顾离琛却依旧固执地摇头,他十分认真地和顾灵翰分析,“师尊,反正您平日里都是宿在各位娘娘的宫中,只有一次因为灵力枯竭晕倒了才在清平宫的龙床上睡了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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