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知自己身量娇小,扮男子怕是不像,便也没否认昭华夫人的说法,只低头略想了一想,隐约想起上回李容徽扮作美人的事来,瓷白的小脸上轻轻泛起酡红,忙侧过脸轻声道:“那我去拿一顶幕离来,不然扮你夫人被相熟的人看到了,少不得麻烦。”
昭华自然答应。
棠音便遣了檀香拿了幕离,与昭华一同上了候在府门外的马车。
车帘垂落,棠音便轻声问昭华:“今日打算去哪里?”
昭华似是早就想好了,她一问,便毫不迟疑道:“先去城西的马球场,看看马球赛下下注,要是有缺人的,我便自个下去打几场,赢个头筹回来。”
“再去城北的人市,听闻那里还有卖胡姬的,姿容艳丽,不似中原人。要是真有好看的,我便买两名回去,送给我母妃做宫女。”
“人市?”棠音听到这两字,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对她道:“听说那里乱的很,你可别被人牙子拐了去。”
“可不能。”昭华笑:“有暗卫跟着呢,只是藏好了你看不见而已。我唤他出来。”
她说着,掀起车帘子,刚想唤人,目光无意在人群中一落,却是顿住了。
一时间也不唤暗卫了,忙回转过身来,扯了一把棠音的袖口,示意她看自己手指的方向:“你看那人,是不是李行衍?”
即便许久未曾与李行衍见面了,但是听到这个名字,棠音还是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只不好拂了昭华的意,这才将视线勉强往那一落。
果真是李行衍,穿了一身常服,正与一中年男子相谈甚欢,一同往一旁的茶楼里走。
“看着像去谈事。”昭华挑眉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在东宫里谈,非要出来找个茶楼。我看不是什么好事。”
“宝珠,停车。”她说着,饶有兴趣地拽了棠音的袖口:“我们跟过去,听听他们打什么如意算盘。”
棠音本不想再和李行衍扯上什么联系,但是听昭华那么一说,倒也迟疑了一下,还没定下心来,便被昭华牵着下了马车,混在人群中往茶楼里走。
棠音赶紧将手里的幕离戴上,安慰自己,她们一个戴着幕离,一个男子打扮,李行衍应当是认不出来的。
可等两人走到茶楼中的时候,因方才停马下车用了一会光景,此刻李行衍早已走得看不见人影了。
两人一时间都有些迟疑,倒是迎门的小二热络地迎了上来,对两人笑道:“二位可是要用茶?坐大堂还是开雅间?”
棠音略想了一想,自袖袋里取出一些银子给他:“替我们开一间天字号的雅间。”
她指明了要天字号,茶楼中最好的雅间,那小二一听,面上果然露出了为难之色:“这……二位来晚了一步,我们的天字号已有客了。您看,隔壁的地字号雅间也不错,是不是——”
昭华听见了隔壁二字,眸光一亮,立时点头应了下来:“那就地字号。”
“好嘞。”小二收了银子,一脸笑意地将两人引到了地字号雅间里,又按昭华点的,上了一大壶铁观音。
等小二刚一下去,昭华便迫不及待站起身来,贴着两个雅间之间的墙壁站着,附耳上去。
棠音等了一阵,也忍不住好奇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昭华摇头,有些失望地直起身来:“什么都听不清。”
棠音蹙了蹙眉,旋即觉得也是。
雅茗轩是盛京城里最好的茶楼,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朝中官员,私底下谈事时都喜欢来此。若是连正常谈话都能被隔墙听见,那恐怕整个茶楼早已是门可罗雀。
她将这事与昭华说了,可昭华素来与李行衍不合,如今好容易有抓到李行衍把柄的机会,让她放弃自然是不能。
只见昭华有些烦躁地在室内站了一会,倏然眸光一亮,打开了一旁的窗户,低声唤了一句:“还不快出来!”
她的话音刚落,一名身穿寻常百姓服饰,长相也普通的让人过目即忘的暗卫便无声自长窗而入,半跪在昭华跟前:“公主有何吩咐?”
“李行衍出来带了暗卫没有?”
棠音听昭华这样一问,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若是李行衍出来没带暗卫,那昭华确实可以吩咐暗卫过去偷听。
可旋即,那暗卫却答道:“太子此次出行,远远跟着的暗卫至少三人,属下不敢靠得太近,会被发觉。”
昭华双眉紧皱,不悦冷哼:“他倒是惜命的很。”
她说着又抬手让暗卫下去,有些烦躁地在雅间内踱步。
棠音见她如此焦躁不堪,便亲自斟了一杯茶水给她,安抚道:“你先喝杯铁观音去去火。他们若真是来谈事的,一时半会也谈不完。我们可以再找找机会。”
昭华接过了杯盏,目光往里一落,看见澄碧的茶水中倒映出她男装后的面容,一双凤眼里蓦地一亮:“棠音,我今日刻意在脸上涂了点黄粉,又让善于化妆的宫女给我画出了男子的轮廓。我自己都认不出来自己来,你方才是怎么一眼认出我的?”
“我与檀香都没认出你,是后来听你与宝珠说的话,才猜到是你——”她说着,杏眼微微睁大了,忙站起身来:“昭华,你想做什么?”
“富贵险中求。”昭华对她笑了一笑,一口把杯中温热的茶水饮下,猛地转过身去,疾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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