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一落,见对方久不吭声,媚儿忽而抬起那只崴了脚地右腿,不轻不重地朝着打铁匠膝盖骨踢了两下,咬牙道:“磨磨唧唧的,快回答,去或是不去!”
媚儿凶巴巴的,动辄上手上脚。
上辈子这般“伺候”习惯了,一时想改也改不了。
眼前的女孩儿 ,一脸的凶色,不过,虽面露凶恶,瞧着动手动脚,一脸骄横,然而实则小脸红扑扑的,一脸娇态,且她细胳膊细腿的,瞧着动作吓人,那小脚踢打在他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
薛平山居高临下的盯着眼前的女孩儿。
喉咙有些发痒。
他丝毫不怀疑,他若不吭声,或一口回绝,对方准会一把扑过来,撕掉手上这道包扎的纱布,或是干脆朝着手掌上狠咬上一口。
女孩儿抬着下巴,仰着小脸,一脸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所有拒绝的话语一时间忽然就都说不出口了。
薛平山粗粝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低头盯着眼前的女孩儿,对上对方恶狠狠的目光,良久,良久,他动了动唇,思绪还没有完全回笼,然而喉咙里便率先回应了一个低低的:“嗯!”
打铁匠话音一落,只见沈媚儿立马勾起了嘴角,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打铁匠瞧着,满心满脸仿佛刻着“这还差不多“这几个大字。
良久,便又仰着脸继续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你这伤口这几日莫要碰水,横竖你那铺子也赚不到几个钱,索性将门关了,将手上的伤养好了再去打铁罢,我一会儿会让豆芽备些药膏给你送过去,顺道让她每日备了膳食给你送去,你只管安心受了便是。”
“对了,明儿个我便要回沈家村了,昨儿个那几个混子嚣张得紧,是咱们镇上的镇霸,他们在镇上甚至在县城里头为非作歹惯了,你昨儿个坏了他们的好事,保不齐会来刁难你,你若对付不了,可到这里来寻舅舅的帮衬,舅舅不会见死不救的,怎么着,你也是为了我惹了那些不该惹的事儿,不该惹的人——”
媚儿立在打铁匠跟前絮絮叨叨的说着。
跟他讲述着,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计划与安排。
丝毫没有半分其他女孩儿面对外男的忸怩跟矫情。
其实这些话,跟他说,有些逾越了。
这样的话,本是该跟亲密之人讨论细说的。
或者,更像是夫妻之间的交代与絮叨。
他们之间,远没有到达细说交代各自始末的地步。
然而此刻——
她巴巴说着。
他静静听着。
一个没有停下。
一个也没有阻拦。
竟神奇般的莫名契合。
清风掠过,吹动着她的发梢,岁月静好。
明明不过才初初相识,见过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却莫名觉得,就像是前世认识似的,有种天然的熟悉感。
打铁匠抿着唇,思绪有片刻恍惚。
“行了,就这些了,说得我口都干了,你记得那日准时过来便是,对了,那日过来时,若是赶早的话,捎带手的,你顺道替我带一罐陈记的蜜浆,和带一只和记的榛子鸡来吧,和记的榛子鸡可香了,每月月初,爹爹都会给我捎的,那日爹爹不去镇上,你要记得给我买来!不许给忘了,记住没有。”
话音一落,媚儿忽而将腰间的荷包一把摘了下来,塞到了打铁匠手掌,还不待他回过神来,便将忙不迭将人一推,开始催促道:“行了,话都说完了,你```你就甭跟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里了,你回罢,回去修养几日,我娘亲该寻我了,我得进去了。”
媚儿说完,还不待那打铁的回应,只撩起裙摆转身便往宅子里跑。
只是,跑到门口,又扶着大门扭头看了一眼。
见那木头桩子依然杵在原地岿然不动,媚儿想了想,忽而咬牙又一溜烟跑了回去,二话不说,抓起打铁匠受伤的那只手,忽而低头将脸凑了过去,随即鼓起了脸,朝着对方那缠满了歪歪扭扭纱布的手心,只轻轻柔柔小心翼翼地的吹了三口气,随即,抿着小嘴,有些不自在的冲着木头桩子道:“好了,吹```吹几下便不疼了,你```你快些走吧!”
说完,媚儿一直低着头,没脸抬眼,转身便又一溜烟消失在了大门口。
大门外,颀长高大的身影,久久未曾离去。
打铁匠的身子还略有些僵硬。
他只机械般的抬着手,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手心看着,指尖仿佛还缠绕着一阵柔软无骨的触感及一阵甜腻腻的暖香味,久久未曾散去。
薛平山看着看着,只缓缓将五指收紧,将所有的芳华收拢在了掌心之中。
第62章 沈妖精。
却说次日一早, 天还未亮透,沈老二夫妇二人便早早起来,带着媚儿赶回了沈家村。
元朗派了马车相送, 还有些不大放心,还派了石头及一名铺子里的伙计亲自相送。
沈媚儿一家经过那落霞镇时,天色才刚刚透着亮光,无一人察觉, 到沈家村时, 村子里大部分人家才刚刚起来不久。
媚儿回家便又倒头补了一觉, 醒来时, 沈家老宅子一家全来了, 在外头吵闹不止,大人小孩, 那洪亮的大嗓门声混合着小孩子的嗷嗷叫嚷声, 吵得媚儿脑瓜子生生扯得疼。
媚儿气得掀开被子下了炕, 拉开帘子冲出去时,正好瞅见周老婆子领着一大家子老小过来打劫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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