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后,里头倒是一下子止住了哭声,却是变得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回应。
薛平山捏着水袋,一时踟蹰着,却也依然耐着性子静静的等着回应,良久良久,只见从花轿的帘子里伸出一只细白的手。
薛平山见状,立马将水袋递了上去。
那只手接到水袋后,险些没拿稳。
“当心。”
薛平山托着水袋虚扶了一把,一直到那只小手颤颤颠颠的将水袋拿进了帘子里,薛平山心头这才一松,不多时,朝着合上的帘子看了一眼后,只一个利落翻身上了马,驾着马重新领头赶起路来。
花轿里,沈媚儿哭得眼睛都肿了,嗓子也哑了,喉咙里直冒泡,一直到打铁匠将水递了来,沈媚儿小口小口一口气吃了小半袋,这才解了渴,慢慢平复了心情。
呜。
她从来都不是个矫情的人,可是这一回,是真的好舍不得,舍不得爹爹,娘亲,弟弟,还有沈家村。
不过哭累了后,沈媚儿也渐渐想通了,横竖舅舅家就在镇上,打铁匠买的那新宅子距离元家不过就两条街,一刻钟便到了,大不了,依然像前世那般,有事没事儿的朝着舅舅家跑便是。
她或许是,对未来的生活有些没自信罢了,毕竟,前世她将婚后的生活作得一团糟,冷不丁又重来了这么一遭,只觉得心里头压着块石头,沉甸甸的,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轿子里胡思乱想了一阵后,被轿子一颠一颠的,渐渐的,眼皮越来越沉,直到彻底没了声音。
花轿到镇上时,天边最后一抹夕阳已经落下了。
薛平山新置办的宅子在东街的位置,不在主路,略偏,却十分幽静,那里住的多是洛水镇的原始住民,都是住了大半辈子的老街坊了,薛平山置办的这处宅子前主子一家子全都搬到元陵城了,听说是做生意发迹了,去城里头奔着更好的前程去了,是处祥瑞福宅。
宅子不大,却也是一进的院落,独门独户的,走上几百步便入了街,周遭全是独门独户的院子,前方不远处还有处雅致的湖泊,可以赏景游玩,是个居住的好去处。
最重要的是,离元家的宅子不远,站在高处,还能远远的瞅见元家的房顶。
薛平山当时一眼便相中了此处。
此刻,拐弯进了巷口,远远的只见屋子外挂着红灯笼,贴着大喜字,屋子里灯火通明,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来了来了”,一时,里头一下子涌出了一大群人。
屋子里有人,薛平山是知晓的,原是元家派了些婆子过来守院,只是,这么多人?
待走近了,薛平山才认出了竟是菜市口的王婆子领着宝哥儿,还有镇西口打铁铺子旁的一大群邻居们,眼下竟全都来了,见花轿到了,一大群人全都簇拥了过来。
走在最后的是杨老瘸子和扶着他的豆腐西施杨彩玉。
“可算是将新娘子给接来了,沈家村离得那么远,咱们方才还在猜测着怕是还没入镇了,不想,竟这么快就到了。”
王婆子拉着宝哥儿立马迎了上来。
薛平山立马翻身下来马,看着簇拥在新宅子外的这一大群人,一时只有些淡淡的意外。
王婆子见状,只笑眯眯道:“小薛啊,你也真是的,家里头办这么大的大喜事儿也不跟大家伙儿吱个声儿,咱们还是今儿个晌午听人议论才晓得的,你如今家里头没人了,家里这么大的事儿没个人照应哪成啊,这女娃娃嫁过来还不得委屈坏了。”
又道着:“都是邻里邻居的,这往后咱们这些左邻右舍便都是你的家人,你若有个什么需要,只管吱个声,不过是搭把手的事情!晓得罢!”
王婆子一贯热心肠,她对小薛印象极好,原本想张罗着将玉姐儿那可怜见的说给他,不想,这还没来得及点明了,这门亲事便被人先一步夺走了。
也是,这么好的后生,哪个不是拿双眼珠子巴巴惦记着。
要怪啊,只能怪她慢了一步,只能怪玉姐儿那孩子没有这个福分。
王婆子心里头感慨了一阵后,很快反应了过来,只忙不迭冲薛平山道:“瞧瞧,瞧瞧老婆子我这性子,来来来,新娘子呢,快快将新娘子接出来罢,咱们啊回家咯!”
王婆子话音一落,身后一大群人便全都簇拥了过来,欢欢喜喜的帮衬着一道迎接着新娘子。
薛平山也很快转过身朝着花轿走了去。
这时,宋妈妈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新娘子下轿咯!”
不想,她这一喊,轿子里竟毫无反应。
宋妈妈疑惑的冲着花轿瞅了一眼,只缓缓将花轿帘子来开,又重复了一遍:“新娘子下轿咯!”
不想,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宋妈妈顿时满脸疑惑的凑过去查探,不过,有道身影先她一步探了过去——
薛平山大步跨进花轿里,弯腰朝里一探,只见花轿里一片漆黑,借着若隐若现的微弱烛光,依稀可见花轿里的人一手撑着脑袋,身子歪在了一侧,怀里紧紧搂着个大红喜枕,竟一动不动的,盖头遮住了她的脸面,可纵使隔着盖头,仿佛依稀可辨,是睡着了,且睡得香甜,对外头的喧嚣完全一无所知。
见到这样一副画面,薛平山先是怔了片刻,随即,似乎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新娘子在花轿里直接睡着的,而这人却是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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