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对这枚玉佩有些印象。
这玉佩是公子在外闲逛时,路过一首饰铺子得来的,公子眼光素来高,铺子里些个庸俗物件压根入不了他的眼,掌柜的见状,犹豫良久,只咬咬牙将一块私藏的玉佩拿了出来,本是想要给公子长长眼,给自个儿撑撑要,说这玉佩不外售出,说是要送去孝敬给东家的。
不想,公子一眼便相中了这块玉佩,且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端详了许久,最终问了一句:“何人来当的?”
问完后,公子将玉佩还给了掌柜的,不过,三日后,那徐盛昌的东家便将这枚玉佩亲自送到了府上。
故而,小五对这枚玉佩印象深刻。
不过,那是半年前的事了。
如今,不想公子冷不丁提起了这茬来。
而外头正打乱着呢,也不见主子有任何吩咐。
小五正纳闷间,只见凤熙年不紧不慢的将玉佩收了起来,将盒子一合,抬眼冲着小五吩咐道:“将贺师爷家那小儿贺文昌叫来。”
小五虽不解,却也顾不上府中的动乱,立马得命去了。
凤熙年听着屋子外的动静,只微微勾起了唇。
却说,薛平山这一行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顺利得多,他一路长驱直入,竟没有得到多少阻拦。
蹭的一脚,他一脚将屋门踹翻了,大步越过屏风,只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
第185章 回来了。
薛平山小心翼翼地迈了过去, 步子微微有些踉跄凌乱。
许是,今日入这别苑太过轻松,而在此之前, 妻子表现出对这位姓凤的太过忌惮恐惧了,以至于,两种因果转换差距太大,令他心头略有几分不安。
远远的看上去, 床榻上的人一动不动, 仿佛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 而这间屋子里的布置亦是太过诡异, 满屋子的白绫绸缎, 衬托得整个屋子越发阴森瘆人。
再加上,院子里的哑巴丫鬟。
种种迹象, 无不昭示着这座府邸的诡异。
薛平山一步一步走到了床榻前, 盯着床榻上的人, 那张脸,定定的看了许久许久, 心悄然一松。
呼吸微弱,却仿佛并无大碍。
气息过于微弱,像是昏厥或是```被摄入了安神麻痹之物, 睡得过沉。
薛平山立在床榻前,直直将人盯着瞅着。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有些不敢过去,不敢触碰。
明明不过一日一夜, 可在他的世界里,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似的。
在此之前,他已经许久许久不知生不如死, 是何等滋味了。
是的,连呼吸都是种煎熬。
这一日一夜,他一度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他活了二十多年,近三十多年,按理说,是在死人堆里打转的,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
他曾亲眼目送过一个个朋友,一个个战士,一个个下属,甚至一个个亲人在他眼前咽气闭目,他以为,自己早已经修炼了一身铜墙铁壁,他甚至有意无意的关闭了自己的五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没有任何情绪,不会伤心,不会难过,不会疼痛,更加不会痛苦,他以为未来一辈子就要这样度过了,也好,成了一个活死人,未曾不是一桩幸事。
然而,心脏的抽搐与紧缩,无时不在提醒着他,依然会紧张,会难过,甚至会痛苦,以及,会害怕,会恐惧。
是的,害怕和恐惧,这几个陌生的字眼,第一次朝他整个人笼罩席卷而来。
他一度连想都不敢设想一下,若她有个大碍,他将会如何?
一日一夜的时间,双脚都破了,烂了,他快要将整个洛水县翻了过来,他挨家挨户敲门查探,他甚至夜探县衙,差点儿将县令大人给揪了出来,直至快要天亮,陡然间想起了妻子恐惧害怕的脸,他眉心一突,恐惧感瞬间蔓延全身。
以至于,当他出现在凤家时,当他脚踏在这处院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然而,战场上所向披靡,吓退无处魑魅魍魉的他,在那一刻,却极力的掩藏着自己浑身的戾气与杀意,甚至一度有些不敢激怒那个看上去温润如玉的男子,他不敢,拿她的安危与魔鬼做赌注!
好在,她安然无恙。
薛平山的指尖有些微微颤抖。
粗粝的指腹轻轻抚在她的脸上,在这一刻,他所有的焦灼不安,嗖地一下瞬间安定了下来。
他从来不知,一个女人,竟会有如此大的魔力,能够随时随地的牵动着他的心。
心脏仿佛被一根线捆住了,线的那一头,被她牢牢攥着,她轻轻一扯,他便山崩地裂,地动山摇了。
薛平山只一下一下,指尖微颤的抚摸着她的脸。
他将脸凑过去,往沈媚儿眉心轻啄了一下,随即将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脸贴着脸,面贴着面,熟悉的气息一点一点钻来,这才真切的感受到了,终于找到了。
薛平山将额头死死抵在她的额头上,闭上了眼,仿佛要摄取她所有的气息,然而不过片刻,他又很快睁开了眼。
长臂轻轻一抬,将躺在床榻上的人嗖地一下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他来不及缠绵宣泄,只将人抱着,很快消失在了这偌大的别苑中。
来时,轰轰烈烈。
去时,悄无声息。
然而,他前脚刚走,后脚,贺文昌便被请入了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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