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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承泽微微一僵,不过并没有挣开。
    “那时候,朕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度过了三日三夜,头上仅有一棵中空的大树作为通风口……而且,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被反贼找到。后来卿带兵找到了朕,朕从地底出来,看着阳光的时候,觉得好生刺眼,却也非常亲切。”沈奕面上浮起一丝微笑,思绪也似乎飘远。
    吕承泽顺着这话,也想到了当初那个半大少年,刚被搀扶出来时微眯起眼,用手挡着阳光的样子。他迷茫了片刻后,就转过头看向自己,怔了一瞬,眼中便迸发出由内而外的喜意,仿佛是看到了久违的希望一般。
    “然后朕就看到了你,当时你一身铠甲还沾着血迹,但却恭恭敬敬的对我拱手行礼,当时我就想,这位修罗一般的武将生得十分好看,让人看着就赏心悦目。但愿他以后,也一直像现在这样,给我带来希望,救我于黑暗之中。”沈奕继续说着,眼中似乎带了光彩,但又黯淡下去。
    吕承泽浑身一僵,小皇帝当初在颠沛流离之中,把他当成了希望。但是后来,陈雍也不是个忠君体国的人,反而也独断专行,残暴妄为。而他作为陈雍手下的大将,对皇权这种东西看得也不是太重,主公欺负皇帝时不怎么管,平时只尽力约束好手下兵士不骚扰祸害百姓。
    不过救过他的不只是自己,也没必要太把自己看成希望吧……吕承泽面色复杂的看看沈奕,看到他黯然的神色时忍不住还是有所触动。
    “但后来你走了,潇洒的北上,留下京城一片狼藉。也让你我分隔两地,七年之久……”沈奕语气低沉,更似乎有些悲痛。
    吕承泽诧异又有些心虚,什么意思,他走了又怎么了,难道还不让走吗。分隔两地七年,怎么就久了,老怪物还觉得七年久,看来在江南的时候心情的确不怎么好,浪费了杭州的好风景。
    “七年。后来还有五年,二十一年……”沈奕继续喃喃,看来自己是彻底输了,大概从第一眼看到吕承泽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占据不一样的地位了吧。最初对他上心,是因为他在逆境中,第一个把自己救出,还是因为他长得英武不凡,很合自己的眼?
    然而这位南征北战,令人闻风丧胆的武神,三年后就因可笑的原因,率领麾下将士毫不留恋的离开了京城。明明知道这样的话,皇帝会再次陷于乱军之中,明明知道京城一旦被外人占领过,皇权就会变得可笑,彻底沦为众人争夺天下的棋子,自己这个皇帝也很可能沦为史书上千古流传的软弱天子。
    最后,因为秦公达的势力已经趋近北方,吕承泽与他不得已而终有一战。最终,吕承泽胜出,他们两人这才再次相会,在朝廷中.共事。
    吕承泽不管皇帝,自己跑到燕云,是无可厚非的。只可惜自己气愤难过之余,并没有意识到那心痛代表着什么,在后来更是听从时势,巩固皇权,铲除异己,做了更让自己痛悔的事。
    沈奕苦笑着,吕承泽听着对方的语气,莫名的有些心慌,他竟然并未说自己在陈雍手下时未曾帮过他,而是强调分离的那些年。
    后来的五年,是迎帝回京,随之在汴京停留五年后,又返回燕京所居留的时日,而二十一年,大概是自己死后,他在世间活着的年岁。据说,梁景帝是五十五岁崩逝的。
    而吕承泽死的时候是四十三岁,那老怪物,已经比自己大十二了。吕承泽心里开始开两人的玩笑,然而还是无法压下心中的慌乱之意。
    “我们,何至于走到那一步……”
    “陛下醉了,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觉。”吕承泽艰难挣脱开了沈奕的手,又抱拳说道:“臣回去了,陛下好好休息。”
    吕承泽转身走了,到了殿门口,便让怀恩进殿小心伺候。
    沈奕缩在床上,抱着被子,倾诉了一番后,倒也好像少了一些心事。吕承泽眼里没有他这件事,他早就接受了,现在只要对方还在自己身边就好。
    ☆、皓月
    中秋夜,吕承泽与一众属下坐在院中赏月。高晟放假回家了,许文和与温子初家乡分别在苏州和京兆,回不了家,张子远之前已经回过家,现在就留在京城管着兵马。
    几个人和一众副将中午已经在宫里饮宴喝酒过了,现在就只凑了几小桌,随便喝几口酒,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喝琼浆膏水。府内其他下人也在各自住处的庭院摆了桌子,吃酒闲话。
    吕承泽那桌的人围在一起吃板栗,板栗在炒之前都在上面划了一刀,倒是很好剥。几个人趁热吃着板栗,噎到了就拿各种膏水顺一下,吃得十分欢乐。
    几个人吃的时候,也顺便聊到了板栗的贡献者,北地的李思云两兄弟,说到这个话题便又聊起了各种献宝的官员。
    闲聊了些时候,一部分人吃得差不多,就到一边玩扑克牌或麻将去了。许文和的牌瘾比较小,就继续在桌上吃各种板栗瓜果。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吕承泽看看天上的月,叹道。
    “将军要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了么?”许文和一边吃瓜子,一边说道。
    “还真有点感慨。你说古往今来,那些求长生的帝王们,都在想什么。”吕承泽顺着这个话题感叹道。
    “还能想什么,贪恋人间的一切,想长长久久的存在吧。”许文和说道,帝王手握无上的权利,可舍不得丢弃,连秦皇汉武这等雄才大略的皇帝都避免不了求长生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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