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散了席后,吕承泽要走,苏明礼又拦住了他,把他带到了紫宸殿附近的延和殿。不过,这次沈奕没有在殿内继续饮酒,出乎意料的,沈奕的眸子分外锐利明亮,和在殿中时晕头转向的样子判若两人。
“哟,陛下之前是装的么?装得不错啊。”吕承泽赞叹道。
“是,不装一装,怎么能少被敬点酒。”沈奕笑了笑,就招呼吕承泽过来,给他看一个质地温润,色泽乳白如脂的玉佩。
“这是朕新得的一块蓝田玉做成的玉佩,正好给你。平时带着啊,朕找大师给它作了法,你一有危险,朕这边也能知道。”
吕承泽接过玉佩,看了看,只见跟平常所见的蓝田玉也没什么两样,不由得好笑:“真的假的。”
“真的,这方面的事你可得信我。”
吕承泽半信半疑的嗯了声,收好,又说道:“你生辰怎么给我送东西?”
“最近正好得了这个,就做了给你。还有,之前给你的护心镜,护腕,上战场了也莫要忘戴。”
“……好。”护心镜和护腕是上次吕承泽生辰的时候沈奕送的,吕承泽见他又提到,只好应下。
“这是圣旨,不得有违。”沈奕见他心不在焉,补充了一句。
“是,臣知道了。”吕承泽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沈奕神色蓦然一呆,自己果然还是喝了不少的酒,都产生幻觉了,竟然觉得这厮的笑有一丝宠溺的意味……
吕承泽见沈奕的神情有些不对,不由得心中又开始警觉,说道:“陛下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走了。”
“还有件事,徐相公喝醉了,现正在东侧偏殿触景伤情,没有官员敢过去安慰。人家又开始叫你了,你快过去吧。”沈奕幸灾乐祸的说道。
徐学义当年喝醉之后,于紫宸殿前大骂陈雍,其震撼力非同寻常,声名远播,于是一群官员对他敬而远之。连权势第一的权臣都敢惹,可以说没有他不敢得罪的人。
这位才子年少成名,又有在外督战和保卫汴京之功,名声很响,掌权者也不敢轻易杀他,免得被认为不能容人,以致无人来投。于是最后,他也只是被发到晋州为官,远远的离开京城,让陈雍眼不见为净。
吕承泽倒是并不怕面对他,听说徐学义喝醉了,便不甚在意的应下,出了殿门,前往东侧殿。
到了延和殿东侧殿后,吕承泽在进门时就闻到了好大一阵酒气,不由得也有些头疼,这个年轻时非常桀骜不驯的官员喝多了,也不知道酒品怎么样。
不过,自己仿佛没做什么能被大骂的事。于是吕承泽不慌不忙的走到殿中,坐在徐学义身旁,说道:“徐相公怎么喝了这么多,现在还在喝?还是好好醒酒罢。”
“少保?”徐学义眼前一亮,在吕承泽肩上拍了拍,说道:“少保,一直以来,还未曾谢你。我竟然,还能有回京城的一天……”
吕承泽笑了笑:“徐相公有经天纬地之才,回到朝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如果未有容人雅量,胸襟气度,是不会愿意让我入朝的……我在外面这么多年,才明白,若想为天子尽己所能,济世安民,需先自保,才能言其他。这次得以重入朝阙,实在难得。”
“徐少宰心有丘壑,忧国忧民,实乃忠勇之良臣。”
“只是一腐儒而已……不及少保有勇有谋。来,敬吕兄一杯。”
于是吕承泽开始被拽着喝酒,对方醉得厉害,也分不清他有没有喝完,于是吕承泽连偷偷倒掉酒也不用,直接只饮那一杯酒。
三炷香后,沈奕忍不住来到东侧殿看看情况,一进殿内,便看到徐学义醉眼朦胧的揽着吕承泽的肩,另一只手拿着酒壶往吕承泽手中的酒杯里倒酒。
“匹夫,酒品竟这样差!”沈奕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得嫌弃道。同时他也分外羡慕,为什么自己喝醉的时候不能做到这样,果然是君子坦荡荡,不轨者长戚戚……
“你是不是喝多了,要不要在殿中睡一觉?”沈奕走近二人,说道。
“不用,我没喝多。”吕承泽以眼神示意旁边的酒壶,沈奕这才发现酒壶已经空了,徐学义却还在作势往杯子里倒酒。
沈奕有些无奈,好吧,劝酒也劝不到位,根本没法将人留在宫里。
“天很阴,可能快下雨了。”沈奕又说道。
“又下雨?那我赶紧回去。”
“……”
吕承泽便站起身,要俯身把徐学义扛到里间床上去,沈奕立刻制止道:“慢。”
吕承泽一脸疑惑,沈奕又指挥旁边的侍卫和小太监一起把徐学义抬走。吕承泽莫名其妙的看看沈奕,又拱手:“臣这就走了,陛下好好玩,生辰愉快。”
沈奕笑笑,晚上还和皇后宫妃有一场家宴,这怎么愉快,自己当一个巨型电灯泡以及隔在中间的银河。
轰隆——这个时候,外面忽然有一道雷声传来。
沈奕心里一喜,冲出殿外,看着黑压压的云层。很快,又是一道闪电划过,过了半晌后震耳欲聋的雷声便传至。不过,最重要的是,豆大的雨点已经砸下来了。
“哈哈哈,下大雨了,朕看你回去会很不方便。”沈奕一脸欢欣雀跃,说道。
“……这么多官员,不可能都留在宫里,一场雨而已。臣走了。”吕承泽没有留在宫里的打算,无情的戳破了沈奕的幻想,直接走进雨中。因为害怕看见陛下眼中的失望神色,他走得有些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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