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又甩胳膊摆腿走回来,这么一高个大妞,背着一把黑大刀,虽看着是个英气秀丽的姑娘,气质却非常不好惹,经过他身边的路人都连连闪避,生怕招惹了着煞星。
但见那高个大妞螃蟹似在街面上横行,径自朝着一处茶摊走去,落坐后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木盒,取出针线,坐在桌边抱着绷子规规矩矩绣起花来。
楚南楠歪头凑过去看,“怎么会突然绣花呢?”
他埋着脑袋,瓮声瓮气:“想给师尊绣个扇面。”
“嗯?”楚南楠很惊喜,“我见那边就有现场的卖呀。”
就这说话的功夫,半片叶子绣好了,他轻声嘟囔:“那些都没我绣得好。”
楚南楠捂嘴笑,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阿遥好乖啊。”
两个人脑袋正凑一块说话呢,旁边又探进来一个脑袋,“绣的什么呢?”
少年浑身一僵,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把绣花绷子护在胸前,扭头望过去。
楚南楠跟着抬头,未见其人时,嗅着这股子浓香她就知道是沈青和柳飘飘来了。
沈青一撩袍子就在桌边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惊喜‘嗯’了一声,去揭茶壶盖子:“这地方竟还有这样的好茶!”
楚南楠又给她倒了一杯,“这是我徒……咳咳,我阿遥姐姐自制的花茶。”
沈青嘿嘿傻笑,“会绣花,会泡茶,这样的武修还真少见。”
谁说不是呢,楚南楠轻耸两下肩,伸手把徒弟拽到身边坐下,却是一瞬不瞬看着柳飘飘,“你别欺负我姐姐。”
柳飘飘识趣地坐好,“我怎么觉得,小美人儿你更像姐姐呢?”
不想回答的问题,楚南楠就不回答,冲他甜美笑了一下,跟谢风遥附耳,“阿遥,接着绣吧,等着用呢。”
少年捕捉到那抹笑,心里登时有些不高兴,腮帮子不爽磨了磨,飞快觑了一眼坐在桌对面的柳飘飘。
尚未从那一笑中回过神来,柳飘飘作为法修的敏锐,让他从那个眼神里捕捉到了稍纵即逝的警告和恨意。
想起上次在河边初遇时偷窥到的那一幕,柳飘飘从桌子底下踢了踢沈青,冲那边低头绣花的两个人努努嘴,两手虚虚握拳,大拇指对在一起,像两个小人拜堂。
沈青的回答,就是踩着他脚尖狠狠碾了一圈。
两方汇合,当夜在城中沈青的一处私人别苑休息,准备翌日动身前往东海。
傍晚吃过饭,谢风遥抱着他的绣花绷子又坐到了凉亭里。
这时节亭边荷塘中已是一片浓翠,碗口大的荷花立在碧叶中,风拂过,送来清浅荷香。
楚南楠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正准备吓他一吓,他异常机敏把绷子藏进了怀里,直起腰转头来看她,“师尊。”
“你也太贼了吧,给我看看怎么了。”楚南楠挨着他坐下,好奇:“到底绣的什么?”
他摇头,“等做好就知道了。”
“好吧。”她懒洋洋靠在他肩头,许是因为他又换了女装,有滤镜加持,难得主动与他这般放松又自然的亲近。
少年呼吸一瞬间停滞,全身都不敢动了,连被风吹到眼睫上的头发都不敢扒拉,从足尖指尖开始发麻。
楚南楠懒洋洋靠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自说自话:“不知道沈青家这荷塘里有没有莲蓬,好久没吃莲蓬了。”
他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抢答:“我下去找找!”说完腾一下站起身,两手撑着护栏一个轻纵就跳进了荷塘里,‘噗通’一声溅起老大的水花。
楚南楠:“阿遥!”
他很快从水里冒出头来,抹了一把脸,露出让人安心的笑容,转身往荷塘深处游,声调明快:“我去给师尊摘莲蓬!”
楚南楠看着他背影在碧叶间时隐时现,捂脸跺脚,闷声:“好乖啊好乖啊!”
小鱼儿在水里游,游到哪里,哪里的荷叶就跟着动,楚南楠目不转睛,贴心的少年也知道有人在担心,时不时就冒头冲她挥手。
楚南楠放心坐下,相由心生,她都不知道现在自己脸上挂着怎样的痴汉笑容。揉了揉腮帮子,视线重新聚焦,荷塘里却没了动静。
目之所及,不见一点风吹草动,楚南楠站起身走到岸边,大声喊:“阿遥!阿遥?”
四下里一片静悄悄,只有风过荷叶轻挲的细响,楚南楠一下有些着急,脱下鞋子坐到岸边,跃跃欲试想下去找。
藏在水下的少年呼啦一下冒出头来,又调皮溅她一身水,举高几个大莲蓬,黑眸亮晶晶,水盈盈。
楚南楠轻嗔他一声,少年把莲蓬甩上岸,双臂一撑轻轻松松就跳上来,弯腰抓起莲蓬举至她面前,还不忘邀功讨好,“藏得可深了,我游到老里头才摘到的。”
她不接,坐到亭中美人靠上,“你吓唬我。”
少年拧着衣角的水歪头看她,“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有事!”他提着她鞋子过来,蹲在她面前,“小时候住在竹林,兽园边有个湖,那湖可深了,我常在湖中泅水。”
谢风遥低头给她穿鞋,那莹白小巧的脚就握在他手心,触感如上好的绸缎,带着灼人的热度。
他顿时心跳如鼓擂,拔高了声调借吹牛掩饰心慌:“南平镇渡口那条河知道吧,往下游走就是泷江,那江面可宽了,我可以不歇气游三个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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