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一棵大树被刀气拦腰斩断,轰然倒下。
东方熠脸色微变,立即命令身侧的武修,“快,拦住他!”
每二十步开外的地方,就有一棵大树倒下,谢风遥匆忙往后看了一眼,忍不住咧嘴笑。
赌对了。
柳飘飘教过他一些简单的阵法理论,他虽然不会布阵,但辨别和摧毁法阵却是很简单的,尤其是这种非攻击性的大型法阵。
这些树就是整个山谷最外围的法阵阵眼,砍掉了树,阵法失效,谷内气温就会降低,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谷内的人,他来了。
这很考验他们之间的默契,但他相信,师尊肯定会感觉到的。
追逐战中,谢风遥忙着砍树,身后武修挥刀砍来,他躲闪不及,后肩挨了两刀。
“嘶——”
他皱眉痛哼一声,长刀趁机往后横扫,森白刀气切断了身后两名武修的手掌。
一见血,双方气势便收不住了,失了手掌的两名武修握住手腕滚倒在地,更多的人涌上来,刀气、剑气一股脑往他身上劈。
身上的伤并不影响谢风遥出刀,倒更激发他凶性,接连又有两名武修被砍断了手脚。温热的血溅在脸上,最后一棵树砍倒,他目光忽然一凛,直朝着东方熠的方向奔去。
东方熠隔开身侧武修,自信抬手掐诀,手中藤蔓立即疯长,然而在即将触及谢风遥的瞬间,那些藤蔓却不受东方熠的控制,僵在半空一动不动。
谢风遥的目标却不是他,而是他身后那座半人高的石碑。那是最后一处阵眼,已经被刀从中劈成了两半。
少年在半空拧身,直直望着东方熠手中的绿藤,困惑之际,他已入杀阵范围,从虚空而来的黑色铁链束缚了他的手脚,四个藏在暗处的法修一人手里握着一根锁链,将他拉扯成大字。
手里的刀掉在地上,谢风遥双目血红,语无伦次:“你怎么能……你……我师尊的灵宝……”
耳边嗡的一下,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周遭的一切都如闷在水下,他茫然看着那些东方熠狼狈地操控着那些藤蔓,藤蔓却根本不顺从他的意识,察觉到他意图攻击的对象,纷纷掉落、枯萎。
心脏揪紧,剧痛袭来,谢风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耳朵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声音:“你为什么会有……你把我师尊怎么了……”
东方熠脸色难看至极,他万万想不到,连她的灵宝、脱离了她身体的灵宝,都在护着谢风遥。
他们感情一定很好吧,是要好到什么程度,隔得那么远,怀梦谷的法阵才刚刚被毁,酷寒仍未带走这方小世界的温暖春意,她就已经感觉到他的存在。
“我没怎么样呀。”温柔的女声穿透了重重夜幕,纯白的裙摆扫过脚下翻卷落叶,她如暗夜幽蝶翩然而至。
“把他放下吧。”东方熠视线飘忽,失神呢喃。
束缚着四肢的铁链化作黑雾消散,少年身体瞬间失重,他微启唇,迷惘地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等待着落地时的痛楚把自己带出这荒唐梦境。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身后有温暖馨香的触感,伴随着猝不及防的“哎呀”一声惊叫。
一只柔软的小手贴上他的脸颊,心疼抹去他面上血迹,香甜吐息自上方喷洒,“阿遥真是长大了,变得好重,我都没接住。”
“师尊……?”他木然回头,是记忆中的那张脸,却又不像。下巴尖尖,脸蛋小小,她瘦了好多。
“你流了好多血。”楚南楠手按在他肩头,下意识想帮他治伤,指尖动了动,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样。她忘了自己已经没有灵宝,没有法力了。
这份慌乱没持续太久,下一刻,她被拢进少年结实而温暖的胸膛。
“我特别特别想你。”有热热的眼泪烫到她薄衫下的皮肤,楚南楠环抱住他的腰,指尖粘腻的触感,是他后背伤口将衣衫浸饱的血。
沈青和柳飘飘带着人风风火火赶至,现场却安静得诡异,视线正中,一对苦命鸳鸯相拥跪倒在地,四周散落零星血迹。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怎么看都是垂手站在一边失魂落魄的东方熠。
都没事,还活着呢。沈青松了口气,看着楚南楠身后举着一件雪白狐裘木木呆立的小丫鬟。
柳飘飘视线扫过周围倒塌的大树,还有这树林里与季节不符的一片浓翠,弯腰与沈青附耳。
沈青偏头听了一会儿,耸肩嗤笑,“金屋藏娇?真会玩。”
东方家主忙着上前解释,沈青摆摆手,不想听他说话,上前把跪倒在地上的两个人搀起来,“走吧,先离开这里再说,去我家?还是去扶风山?”
照阳山离扶风山更近一些,楚南楠说:“去扶风山吧。”
这么多认识的人都在这里,沈老板、柳飘飘,还有乌月和纪寒林,最重要的是师尊。谢风遥情绪稳定下来,一颗飘飘忽忽的心也渐渐安定。
谢风遥欲将她打横抱起,楚南楠固执与他牵手,“你受伤了。”
“我没事,我不疼。”谢风遥握紧她双肩,弯腰与她对视,眼睛倒映着四周火把的光亮。他想问她,又不敢问。
楚南楠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像给小狗顺毛,“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她不愿意在这里说这件事,谢风遥读懂了她眼睛里的情绪,她很坦然。经历过这次分别,似乎也不再逃避对他的喜欢,与他公然拥抱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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