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个道理胤禟自己也是近几年跟林清在一起久了才琢磨透,尤其这回他看着胤禩血冲头一样的奔着太子的位子上去,他暗自想想若是自己还跟在他后头,那可真说不好是什么光景了。
但自己刚想通并不妨碍胤禟教训弟弟,“你要真出了这个府门,这一府的女眷孩子奴才属人,都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弟妹再想出门都抬不起头来,还有你那一个儿子两个闺女,你拍拍屁股吃苦去,他们怎么办。”
“九哥!”胤禟句句话都是戳心的话,说得胤祥眼眶都红了脑子里全是自己走了之后府里凄凄惨惨戚戚的光景,如何还能听得下去,“您别说了……”
“您说的道理弟弟都明白,可皇阿玛吩咐的事咱们这么阳奉阴违,等圣驾回京之后,我如何都无妨,就怕两个哥哥要跟着受牵连。”
十三垂头丧气的坐在胤禟身边,“九哥您想着您的侄儿侄女,我这个当叔叔的又怎么能半点不想着,珍珠去年还非从我这儿讨了个扳指走,我这个当叔叔的总不能把孩子都给连累了。”
“事情已然这样了,要是你刚刚在城门口的时候死活不依我就跟着隆科多去养蜂夹道,这事确实牵扯不到我跟老七身上。这不你都回来了,养蜂夹道烧都烧了,就是你现在去那儿一直待到皇阿玛回来,到时候他老人家该知道的不是还得知道嘛。”
“诶,老九这话没说错,真烧完了,一间房爷都没给剩下,你现在去也没用,别说关你十三贝勒,就是连个下脚的地儿现在都没有。”胤禟话音刚落,跟着稍显懒洋洋的声儿胤祐也从外边进来了。
“十三你听我句劝,养蜂夹道爷亲自给你去探过路了,那地方你进去能不能出来两说,就是能出来也是废的。”胤祐说话比胤禟还狠,“都是要死干嘛不在府里过几天好日子再说,你说是不是。”
“再说这事真论起来可大可小,皇阿玛传信回来的时候那是在气头上,说不定等到圣驾回京那会儿气都消了大半,你的事就好说了。”胤祐不像后边这些小的,他是跟着康熙亲征过噶尔丹的贝勒,什么大场面都见过,才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吓得直哆嗦。
“若是到时候他老人家气没消,你再去养蜂夹道也行,是不是。况且这事还多了咱哥俩,到时候总不能仨人一起去养蜂夹道吧。”胤祐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很直白,说白了就是儿子大了翅膀硬了也能反过头来掐一掐老子的命脉。
这回折了个太子赔进去一个十三,后边直郡王老八还虎视眈眈着,胤祐就赌自家亲阿玛不敢再弄死几个儿子陪葬。顺道也让他老人家知道知道,儿子孝敬老子天经地义,替老子当差办事也是应当应分。可若是不把儿子让人看,搓圆捏扁着折腾,那就是兔子急了也得跳起来咬人。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没什么好说的,行不行的也只能这样等圣驾回京再说。而且胤祐也不是半点样子都不装,这不养蜂夹道是走了水烧没了嘛,那十三也不能不处置。
他第二天就把宗人府的人调了过来,隆科多愿意带人守在贝勒府外边胤祐随他去,宗人府的亲兵说是在府里看守,但更多的是仿着隆科多贸然下手捉拿十三走。
就因为打了看守十三的幌子,胤祐胤禟也基本一直守在十三这边,也许是破罐子破摔,也许是真的心中苦闷。十三之后也没再纠结于自己到底该不该留在府里,反而时不常的从后院地窖里拿出些好酒来,跟俩哥哥喝了个畅快淋漓。
而另一头康熙带着大队人马半个月之后回到京城,听说这事之后,愣是坐在养心殿的暖阁里半晌没说话,把在一旁伺候的梁九功都吓着了。
“万岁爷,您好歹跟奴才说说话,这么憋着奴才心疼啊。”梁九功是最亲近康熙的人,废太子之后主仆二人都以为这一招能震慑住下边心思各异的皇子,和朝堂上的那些拉帮结派的大臣们。
谁知这世上权势迷人眼,废了太子不光没吓到他们,反而让他们更加杀红了眼,从热河行宫回京城这半个月,下边直郡王八贝勒为主的两方人马,只差没在老爷子跟前打起来。昨天更是有好些大臣联名上书,请立八贝勒为太子,成堆的折子堆在案桌上,就差没把人给气死。
“说什么?”暖阁里的灯火通明,康熙的脸色却依旧晦暗莫测。“九功啊,你说朕是不是真的老了。”这事若是放在自己年轻的时候,康熙确信自己绝不会心软,这会儿从老七到老九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但现在他再生气,却也不得不多加思量。胤禟手里的商路买卖日渐成熟,每年的进项不是个可有可无的小数目,这些东西不是换个人就能替他的,再说有了江宁曹家的前车之鉴,换上谁只要不是自家儿子,谁他都不放心。
老七的礼部和宗人府倒是没那么要紧,可老七那孩子身子骨弱,没病没灾好生养着都生怕出个什么好歹,他又是个左性儿,真要罚他怎么着他没如何,当阿玛的就得先心疼。
“万岁爷正当壮年何来老字一说。您这就是一路回来赶路太快,累着罢了。今晚奴才伺候主子好生歇一晚,明儿个就什么事都没了。”梁九功此时少了平日里的谄媚,只是轻声细语的安抚着有些焦躁又不安的帝王。
“你这老奴才,就知道哄朕高兴。”康熙听得出梁九功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也听得出他是不是为自己好,“老七他们几个还跪在外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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