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刚到此处的第一年也是冬天,来了之后也是这般忙忙碌碌。只不过那一年是忙着自己站稳脚跟旁的什么也顾不上,如今却已经有儿有女还有个孔雀坠在身后,甩不掉也舍不下。
“是啊,可不就十年了。那年您说要去庄子上住再也不回来,奴才急得嘴角都燎泡。”方嬷嬷想起那一次都心有余悸,“但现在回头看看,还是福晋当初想得深远长久。”
林清身边这些人事后回过头再看,都觉得那一次出走是林清思路周全想好了的。毕竟从那次之后胤禟就更变了个人一般,不光是老实听话多了,连以前那点儿混不吝的劲儿都收敛了不少,两人的关系更是到今天还腻腻歪歪的,叫外人看了直咋舌。
“深远什么啊,都是命。”好些话说不得,林清也只能这般模棱两可的回这么一句。但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说得没错,从自己来这里的第一天起到如今可不就都是命嘛。
方嬷嬷听林清这么说只笑笑不说话,这些年福晋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她都看在眼里。但不管变不变怎么变,只要还是眼前这个人那就是她从小伺候到如今的主子,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都成。
平时林清就算闲着的时候身边也少不了人,方嬷嬷又是个不爱凑热闹的,像今天这般主仆二人坐在一起安安静静的说会儿话,也好久没有过了。只今天这情况到底特殊些,林清刚聊开了心扉还想多说说呢,外边就有奴才踩着急匆匆的脚步进来了。
这会儿天才蒙蒙亮,出宫来接人的除了小楼还有宜妃身边的大太监。府里五个孩子除了弘晸今年刚满六岁还算个孩子,其余的连带珍珠都已经很懂事了。
乐沅是长姐又已经定了亲,这一年来不光在府里学规矩,更是时不常的自己单独出门会友见客。这会儿只看了一眼妹妹们和弟弟,便主动把最小的弘晸拉到自己身边,“嫡额娘,弘晸还小,女儿带着小五一辆车好看着他不乱跑,等进了宫就先别让他去前边了吧。”
按照规矩,就算是哭灵守孝前朝后宫都是分开的,眼下林清不知道胤禟在前边是个什么情况确实不敢放弘晸一个人去前边去,这会儿乐沅主动提出来倒是合了她的心意。
“好,这小子皮实,他要是不听话你就使劲揍他。”林清上辈子的时候就是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家属大院里最闹腾,最人嫌狗不待见的小孩儿。
生了个弘晸没想到在这上边像了个十成十,这还没到七八岁呢就狗都嫌了。府里后院那几条狗真真是见着他就拐弯,就怕这小爷扑上去找它们玩。乐沅能主动把这大麻烦揽过去看管着,可算是帮了林清一个大忙。
进宫之后林清还是先带着孩子们去了翊坤宫,她到的时候他塔喇氏还没来,内殿里只有忙忙碌碌的奴才们和满脸怅然若失的宜妃。
“额娘,您要保重身体,您可是五哥和胤禟的主心骨啊。”林清见着宜妃这幅模样就知道她是真伤心了,平时永远都打扮得精致漂亮神采飞扬的宜妃娘娘,这会儿连眼睛里的光都黯淡下来,叫人看了心里怪不舒服的。
“来了啊,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宜妃看着林清带着一溜孩子进来,心里头那难受的劲儿总算被冲淡了一点儿,“你放心,额娘在宫里大半辈子什么没经历过,垮不了的。”
说起来这些年在后宫里宜妃不是那种很执着很较真的人,年轻的时候不是没被专宠过,但那会儿她也从没想过能跟皇上天长地久,所以之后色衰爱弛她也没多少失落。
宜妃长久以来都觉得自己在宫里并没有指着万岁爷过日子活着,但昨晚上听着丧钟响起宜妃却头一次感到天塌了是什么滋味。
“媳妇明白,说到底还是媳妇见识少了,碰上这么大的事就心慌。从昨晚上起便睡不着觉,刚刚进宫之后都没敢让弘晸去前边给他皇玛法磕头,您说这样成吗。”
“怎么不成,弘晸才多大去前边做什么,别再把孩子给惊着了。就算要给他皇玛法磕头守灵,那也跟在本宫身边就行,咱们的阿哥用不着在这上边出风头。”
“你还年轻好多事不懂,这几个孩子今天进宫孝心到了就行了,等明天两个小的你找个由头给孩子告假,让他们留在府里就好。”
要不说林清这一招转移注意力的招数到什么时候都有用呢,刚还一脸生无可恋的宜妃,一听有关弘晸的事那精神头立马就回来了一半,再等到他塔喇氏也带着一串孩子过来的时候,另一半精气神就算是全了。
甚至在之后领着两个媳妇去康熙灵前哭丧的时候,还有心情反过头来安慰两个儿媳妇,说是顾死的也得顾活的,万事都得朝前看千万不能太死心眼,说得林清和他塔喇氏除了鸡啄米一样点头,别的啥也接不上话。
丧事的流程大同小异,区别只不过在于皇上驾崩的排场摆得更大,哭灵时众人哭得更响亮罢了。在皇上灵前哭灵可不比寻常,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该跪,什么时候该起什么时候该收那都是有规矩有定数的。
一般都是由礼部的监官和懂规矩的太监领着哭,林清头一回参与此项团建活动还是在太后去世那会儿,那时候没经历过只觉得尴尬哭不出来。但后来实在逃不过,而且再不哭恐怕就要落人口实,到最后心一横也跟着大家一起呜呜咽咽的哭。
都说有一就有二,有了经验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反而因着林清身体好熬得住,一连七天哭灵下来没躲懒还得了个孝顺的名头,差点没把林清给逗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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