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贵四子分家的消息,顾南朔是两天后知道的。
他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回到家,拿出抽屉里那本《锦鲤人生》。眼见关于宋玉梅的剧情化作虚无。他嘴角冷笑。顾乔好算计。借他的手干掉宋玉梅,自己不费吹灰之力,没担一点风险没做一点事就达成目的,还顺带分了家。一举多得!真是漂亮!
隔壁。
胡瑶花正在做饭菜。她煎了一个鸡蛋,这是准备给顾四祥的。他读书辛苦,用脑频繁,得多补补。又煎了一个,这是给顾乔的。顾乔是福星,是贵人。是她飞黄腾达的希望。她当然不能亏待。伸手再拿了一个,没开,想了想,又放了回去。算了,就两个吧。自己就不吃了。
如今分了家,情况不同以往了。她跟顾四祥都没有工作,分到手的这点钱得省着用。
为着这个,娘家父母说了一箩筐的话。字字句句是她当初任性选错了人。现在没了宋玉梅的帮衬,顾四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她们夫妻的日子要怎么过!
胡瑶花跺脚。他们懂什么!最多也就是省几个月,等顾四祥上了大学是有补助的。她再出去找份工就行。等顾乔攀上了袁家,顾四祥做了官,他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带着这份信念,胡瑶花做起饭菜来更开心了,也不觉得没鸡蛋吃有点委屈了。
就在这时,顾四祥回来,匆匆冲进屋,将门摔得震天响。
“四祥,你回来啦!准备吃饭吧!诶,顾乔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屋内,无人作答。
胡瑶花不悦,推门进去,就看到顾四祥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紧。胡瑶花一把将被子扯开,“你怎么回事啊!这几天就一直不对劲!”
顾四祥神色颓唐,一言不发。
“四祥!我知道妈的事你很难过。等放假了,我们可以去监狱那边看她。我问过了,可以探视的。人总得向前看,你不能一直沉浸在妈的事情里走不出来。这样你还怎么读书,怎么考试,怎么上大学!”
“我不上了行不行!”顾四祥大喊。
胡瑶花被他突然的暴走吓了一跳,“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呀!我们结婚至今,你从没这么跟我说过话!”
顾四祥张了张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他双手捂面,“瑶花!你不明白。你不住在村里,不用听村里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咱们租的这里,周边没谁知道我们跟妈的关系。我们不说。隔壁南朔哥他们也不是会到处去说的人。所以,你也不用看他们的脸色,被他们指点。可我呢!我……
“现在学校人人都知道,宋玉梅是我妈,宋武是我表弟。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得吗?你知道他们说得有多难听嘛?你知道他们见到我就指指点点吗?瑶花,我实在是读不下去了!我不想再读了!”
“不……不读了?”
怎么能不读!现在放弃,顾四祥还怎么考大学!不考大学,怎么当领导,做干部!她怎么当官夫人!
“就现在这个样子,我还读什么!我根本没法在学校抬起头来见人,更别提读书学习了。”
胡瑶花退后一步,很是懵逼。
之前宋玉梅出事,她并没有想太多。毕竟宋玉梅并不是一个很好相与的人。即便他们住在县城,宋玉梅也经常插手他们的事。没了婆婆管束,她能过得更舒服。所以,胡瑶花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但现在她发现自己忽略了一点。就是此事对顾四祥的影响绝非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她恍惚又想起了一点!梦里头不是这样的!她虽然不清楚梦里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宋玉梅与宋武是否有合谋针对顾南弦。但她知道,顾南朔死的时候,宋玉梅还在杨柳村活得好好的!所以,宋玉梅不应该有这场牢狱之灾才对。
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顾四祥还在哭诉:“我就是去了学校,也听不进课。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想着不如不读了。家里分了家。这边的房租就得我们自己出。我分到手的钱有限,怕是撑不了多久。我也想过不租了,回村里去。好歹村里咱们分了房,总有住处。
“可又一想,我这些年一直读书,就没干过活。就算名下有地,我也不会种。我回了村里要怎么生活?想来想去,也就想到我读了些书,有个高中文凭。如今改革开放了,县里个体户多,招工的不少,我去找份工作应该不难。”
“不行!”胡瑶花瞬间跳起来,“我不同意!”
顾四祥没料到胡瑶花反应这么大,被惊住,“瑶花?”
胡瑶花神色闪躲了下,转瞬又恢复如常,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我……我只是觉得你读了这么多年书,就为了考大学。几次失败你都没有放弃。现在距离高考只有不到两个月时间了。这时候说不读太可惜了。你甘心吗?”
顾四祥垂首握紧双拳,沉默不语。他知道只有不到两个月时间,他应该撑下去。可他实在不想再去学校听那些闲言碎语。
“你在学校,乔乔也在学校。乔乔每天还是高高兴兴去上学啊!”
顾四祥苦笑:“我跟她不一样!我是儿子,她是孙女,到底隔了一层。她在学校一直与人为善,帮了很多人,名声很好。不少人喜欢她。而且,我妈早年对她不好。她声泪俱下把这些事说出来,同学们只会更可怜她。不会把我妈犯的罪怪在她的身上,反而觉得她也是受害者。还觉得我妈如果早点被抓,她也不会童年凄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