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义蹙眉。上一个谈到一半没谈成的,也只压价到十万,这个五万就想拿他的玩具厂,简直异想天开,莫不是看他李守义如今落魄,谁都想来踩一脚?
“李老板别误会,我不是想拿五万块买你的玩具厂。约你来,是真心想同你做生意。只是手头钱不凑手,所以我想了另一种合作的方式,李老板不妨看一下。”
顾南朔将一份协议推过去,这是他连夜写出来的。
类似于后世的对赌合约。他以五万注资玩具厂,获得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和经营权。李老板保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让出总经理的位子,往后不得插手厂内一切决策。看似顾南朔占了便宜。但这是有前提的。
前提是,以去年七月到今年七月,玩具厂一整年的盈利作为参照。顾南朔必须保证,接手后第一年盈利同比增长百分之三百。第二年达到百分之六百。第三年达到百分之九百。
倘若三年绩业全部达标,三年后,双方可以协商是否保留李守义手中股权。若李守义选择保留,顾南朔需尊重李守义的决定,往后每年给予李守义占股百分比同等的分红。若李守义选择不保留。这三年期间的分红照给,另外如今七万的额度提高,顾南朔需交付十万。
而在这三年内,不论哪一年顾南朔的业绩没有达标,李守义可以即时提出结束合约。顾南朔不但要让出百分之七十的股权,且如今注资的五万块钱,分文不退。玩具厂还是李守义的,全是他的。
可以说,这是一场豪赌。
李守义从未见过这样的合同,这款项上一条条一项项全都刺激着他的神经。百分之三百?百分之六百?百分之九百?这样的增长速度,真的不是天方夜谭?
他有些呼吸急促,双眼瞪大,惊骇无比。
陈俊辉表示十分能理解他的心情。说实话,他看到这份合同时,嘴巴张了半天才合上。他本来以为顾南朔说有想法,是有什么方案能让李守义让利,将价格往下压一点,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李守义握紧手中的合同,“我要考虑一下。”
顾南朔点头:“当然。但请李老板尽快。毕竟知道你的决策后,我才好做下一步规划。”
“我会的。我儿子还等着我。就是你有时间拖,我也没有。”
——
李家。
对于卖厂救人一事,李家上下自然是都认可的。但对于厂子卖给谁,如何卖,几人看法不一。
李老太太有顾忌,一方面憧憬着如果顾南朔完不成指标,他们白得五万块好处,厂子还是自己的。五万块已经足够他们救出孙子。一方面她又觉得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太少了,心有不甘。因此左右摇摆,举棋不定。
李守义却有些意动,
老婆刘氏看出他的想法,问:“你想答应?”
李守义神色复杂,“玩具厂是我的心血,我当初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把它办起来,又起早摸黑一点点做好,有了今天的规模。但凡有一点可能,我都不想失去它。”
“但是就算签了这份合同,你能保留的股份也只有百分之三十,还失去了经营权决策权,那这厂子还是你的吗?而且按如今的卖价十二万算工厂的市值,他只出五万,等于你出了七万。结果他获得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你只有百分之三十?这是个什么算法?还有欠政府那笔三万的债呢?算他的还是你的?”
“算公司的。公司盈利后按之前的规矩还。”
刘氏翻了个白眼,“那不还是等于有你的一份?想得可真美!”
李守义指尖划过协议,“他若能达到定好的业绩标准,我们手里即使只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也不亏。”
“你觉得他达得到吗?你这玩具厂开了三年,有哪一年同比增长超过百分之两百?你这还算是经营有道了。人家经营不善的,不说同比持平,不亏都算幸运。他如果说个第一年百分之一百五,第二年两百,第三年三百。虽然有点夸张,倒也不是没有天才能够做到。但你看看他提的,三百,六百,九百!他当自己是什么?神仙?世上可能有天才,却绝不可能有神仙!”
李守义蹙眉:“他说了,如果没做到。我有权收回他的股份,五万块不退。”
刘氏心中一紧,面上强装镇定,嗤笑说:“这话你也信?”
“合同是有法律效力的。”
“话是这么说。但这世上签了合同还被坑的少吗?”
李守义一顿,这倒是句实话。
“守义,我知道你舍不得厂子。我也舍不得。办厂不容易。当初我是看着你怎么风里来雨里去的。家里积蓄全部压了还差不少,为了借钱,你一家家的跑。为了政府的手续,你在领导门口一等就是大半天。大家都说你是疯了才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干这种投机倒把的买卖,说你这是要做资本家。那会儿你受了多少罪?”
这话让李守义十分触动。过往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那些创业的艰难和辛苦都没打到他,却败在了亲儿子的手里。可笑!着实可笑!
刘氏叹息:“可是舍不得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不能因为舍不得就去冒这么大的险!儿子在澳城是怎么一步步输掉家底的?不就是先让他赢给他甜头吗?你也说了这是骗子惯用的伎俩。既然如此,你难道不觉得这合同上提出的不达标股权收回,钱款不退的条款,跟这些伎俩差不多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