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齐云缙带出来饮宴,应该是很?亲近的姬妾,那她为?什么会?向他透信?
裴寂回想着那绿衣女子的容貌举动,沉吟着说道:“大概,是碧玉吧。”
沈青葙怔了一下,传闻中那个失去心上人?,又被齐云缙强夺进霍国公府的碧玉,竟是方才席间的绿衣女?方才她娇笑软语,一直偎依在齐云缙身边给他斟酒,看起来比其他陪侍的姬妾更要亲密几分,居然是她?
魏蟠也有些意外,迟疑着说道:“真是她吗?”
“你再去确认一下,”裴寂见马车停住道边等着,便低头去扶沈青葙上车,道,“如果是她,也许后面她还会?找你。”
车门关上,沈青葙怀着难以言说的情绪,迟疑着搂住了裴寂的腰:“三郎,后天要么我带上琵琶吧?也许公主还会?命我弹奏。”
裴寂看着她,许久,慢慢伸臂搂住,放在了膝上。他呼吸清浅,抚着她的脸颊低声说:“你哥哥的案子已经结了,发配太?原军中,服苦役两年。”
沈青葙瞬间忘了那些曲折的盘算,煞白了脸:“要去那么远,那么久?”
她想,难道是他暗中动手脚,特?意把哥哥支去那么远的地?方吗?心中无限狐疑,只是不能开口问。
裴寂细细抚过她的脸颊,声音平静:“不是我。”
沈青葙心里一颤,难道他知道她在怀疑?急急抬眼看他,他也正看着她,凤目中透着洞悉,慢慢说道:“我也是方才问过潞王,才知道这?个结果。”
这?个结果也在他意料之外,苦役两年,量刑已经是极轻了,毕竟沈白洛身上,背着的是两条公差的性命,只是没想到,应珏会?把人?弄去太?原。方才他向应珏询问时,应珏笑着说道:“把小娘子的兄长弄走了,我还以为?你会?欢喜。”
今天的应珏,有些不对。裴寂想着方才他再三提醒沈青葙御前供奉的事,心里沉吟着,必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会?是什么?
“三郎,”沈青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声音里发着颤,“我哥哥伤得很?重?,要走那么远,又要服苦役,三郎,我舅舅应该会?安排人?送他去太?原,我也想一道去……”
有一刹那,裴寂是动摇的,无他,她这?幅模样实在很?让他怜惜,但?下一息,裴寂握住她的腰,摇了摇头:“你哥哥后天一早就要上路,那时候,你还得去公主府。”
他是不会?让她去的,路途遥远,她一个娇弱女子,吃不得这?个苦,更何况即便她是风筝,线头也要从头到尾,牢牢地?握在他手中。
沈青葙咬着嘴唇,片刻之后又道:“三郎,要么后天我就不去了,你代我向公主赔罪,好不好?”
裴寂心想,她肯定也是明白,自己不可能让她去,所以这?一求,其实是在向他表明,对于去公主府,她并没有很?大的企图吗?这?一步棋,却是意外的聪明。
他的手覆在她腰间,慢慢摩挲着移到了后颈,低头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声音里便沾染了欲意:“你既已当面答应了公主,不去怕是不行?,你哥哥那边不必担心,我会?捎信给河东节度使杜忠思,太?原军在他统辖之下,有他照应,诸般事情都会?平顺。”
“嗯,”沈青葙攀着他的脖子,又向他贴近了些,“那么后天,我先去送我哥哥,然后与你一道去公主府。”
所以这?步棋,其实后手藏着两招,一是向他表明,她之所以去公主府全是怕他得罪应长乐,并不是她自己情愿,二是趁势要他答应,后日去送沈白洛?她还真是聪明,学得真快。
裴寂将沈青葙又抱紧些,下巴搁在她肩上,忽地?转了话?题:“我让人?给你裁些衣服吧。”
沈青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要窥探他的神情,可他的脸藏在身后,她并不能看见,便也只能思忖着说道:“我衣服还多。”
裴寂一张口,轻轻咬着她的耳朵上的软骨,发出极轻微的声响:“天冷了。”
余光瞥见她密密的发丝底下漏出纤长的脖颈,绢衫是浅淡的雪色,窄袖窄边,裙是深深浅浅的蓝,联珠纹饰,四幅裙摆,可着腰身的尺度,不盈一握,不过方才在山中时,无论应长乐,还是那个弹箜篌的曹娘子,都是宽袖大衫,又宽又长的裙幅拖在地?上,行?云流水一般。
裴寂心想,她那时候只顾盘算伎乐供奉的事,大约是不曾留意那些女人?的装扮,不过他在边上看得清楚,那班鼓乐中的几个女子瞧着她的衣服,低声议论了几回。
大约是在说,这?种?素淡合身的装束在长安已经不时兴了。裴寂的手指滑进衫子里,扯开衣带轻轻一推,绢衫滑落,肌肤暴露在空气里,怀中人?似是怕冷,身子微微一颤,裴寂暖热的手掌很?快覆上去,跟着是唇,声音含糊:“明日我让人?过去给你量尺寸,冬衣也该做起来了。”
沈青葙极力忽略他越来越不安分的嘴,低声道:“好。”
下一息,他抬起身,握住她的脸,凤目微眯,沉沉地?看她:“青娘,潞王心机深沉,公主看似万事随意,实则耳聪目明,亦且她与齐云缙来往密切,你不要玩火。”
他凤目中带着洞察一切的通透,沈青葙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却突然生出孤注一掷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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