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突然意识到,她似乎好阵子没见他用这种看?猎物似的目光盯着她了。
原该走得更近些再回话的,??此时沈青葙的步子便?有些迈不出去,只停在原地行了礼,回禀道:“殿下,明天是郑师的生?辰,我想今天告假一天,过去把寿礼送上。”
应长?乐漫不经心嗯了一声,道:“飞琼前?天跟我说过,你去吧。”
沈青葙走出门时,依旧能感觉到齐云缙的目光死死盯着她,让人觉得如芒刺在背,一直到出府上车,驶向郑蕴家中时,心里那根弦还是绷得紧紧的。
已经有阵子不曾见齐云缙这幅模样了,难道从?前?是应长?乐弹压着,如今她已经默许了?
背上不觉冷嗖嗖起来,如果应长?乐默许了,该怎么办?
昨日便?有的阴影再次笼罩在心头。先前?之?所以投向应长?乐,是因为?以她之?力无法应付裴寂和齐云缙,需要公主府的庇护,??难道她要一辈子求人庇护?假如有一天,应长?乐真像裴寂说的那样,要她以色侍人,以她如今的能力,又该如何应对?
“娘子,到了。”夜儿在车外?禀报道。
沈青葙定定神,下得车时,郑蕴的侍婢麟管正在门前?迎接,含笑说道:“沈娘子请随我来。”
荥阳郑氏也是高门巨族,宅第连绵不绝,占了大半条街,沈青葙随着她转过正门,来到侧门时,才发现郑蕴是单独住着一个院子,单独开?了这个门供她出入,不由得暗自?惊讶。
寻常人家若是父母健在的话,极少另立门户,尤其郑蕴还是个女子,由此??见,郑蕴在家中地位极高,也就难怪她终身不嫁,也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不由在脑中迅速回忆了一边郑蕴的生?平,自?幼被?当做男儿教养,与兄弟们一道入学,一道习字,十几岁上以一笔卫夫人小?楷在长?安崭露头角,之?后发愿终身不嫁,奉养父母,又在某年神武帝千秋节时,代父书写贺表,得神武帝亲口称赞,从?此跻身长?安一流名家之?列。
之?后的一切便?都顺理成章,女子求学相较男子本就不易,难得出了一位女名师,因此长?安的高门巨族纷纷聘请郑蕴教女儿习字,如今朝中多位重臣的女儿、儿媳,甚至连近来渐渐与惠妃分庭抗礼的才人徐莳都曾经拜在郑蕴门下,为?人师者本就受人尊敬,更何况郑蕴的学生?,许多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也就无怪乎郑蕴地位超拔,不同凡俗。
沈青葙望着眼前?亭台幽静的院落,心里生?出一丝期冀,也许,她也??以走这条路?
堂前?珠帘一动,露出郑蕴明净的脸:“十一娘来了。”
沈青葙连忙上前?行礼,又将寿礼奉上,却是杨剑琼收藏的两支名家制作的毛笔,两人对坐闲谈几句后,郑蕴问道:“明日我在此宴客,到时候有你许多同门过来,正好你们??以互相认识一下的,你因着什么事不能来呢?”
沈青葙的确收到了郑蕴的请帖,只不过郑蕴那些学生?中,有几个是她从?前?认识的贵女,更有杨家和韦家的小?娘子,她自?忖身份尴尬,这些日子极少与旧识相见,所以才特意避开?正日子,选在今天登门送礼,此时听郑蕴问起,便?含糊说道:“明日府中有事,我就不过来了吧。”
郑蕴吃着茶,抬眼看?一看?她,道:“是真有事,还是因为?从?前?的事情心中有顾虑,害怕见人呢?”
她功课虽然管教的严,性子却一向温和,沈青葙没料到她会当面说出她的心事,心里一紧,低声道:“是为?此有些顾虑。”
“若是真有事,不来也就罢了,若是为?着怕见人,那就还是来吧。”郑蕴放下茶盏,道,“就算你明日不见,还有后日,后日不见,还有大后日,往后的日子还长?,躲是躲不开?的。”
藏了许久的委屈突然爆发出来,沈青葙用力咬着嘴唇,忍下心里的酸涩,却又清醒地意识到,郑蕴说得对,她其实一直都在躲。
躲在公主府里,躲在繁杂的日常事务背后,不敢见旧人,甚至不怎么敢回杨家。面上看?着似乎已经不怕人说起裴寂了,但心里这个疙瘩,一直都不曾解开?,依旧在害怕人们打量审视的目光。
郑蕴见她白着脸,牙齿死死咬着嘴唇,咬得嘴唇都泛出青色,心里有些怜惜,便?放缓了语气:“躲着不是长?法,该面对的,早晚都得面对,早些过了这一关?,你也能早些放下。”
沈青葙深深吸了一口气,断然将那些翻涌着的恐慌、羞惭、懊恼,将那些理不清的头绪统统抛开?,起身郑重行礼:“学生?知道了。”
“那么,明天就过来吧,多见见外?面的人,外?面的事,对你不无裨益。”郑蕴目光悠远,“你如今身处名利场中,总要修得铜头铁臂,才好行路。”
作者有话要说: 把裴三吊起来打一顿,给青娘出气吧!
第99章
翌日上午, 沈青葙如约赶往郑府,庆贺郑蕴三十七岁生辰。
郑蕴的?双亲都是极开明的?人,一大早在正堂中受了郑蕴的?跪拜之后, 便命她回自?己院中接待客人,因此当沈青葙进门时, 正看?见满院子衣香鬓影, 莺莺燕燕, 长安城中出身高门大族的?女子们聚在一起,为女师郑蕴庆贺生辰, 此时两三个年纪大些、身份尊崇的?夫人陪着郑蕴在堂中说话,十几个年轻些的?小娘子三三两两凑在一处, 或下棋或观花,也有许久不曾见面的?好友躲在角落里说私房话,低低的?笑语声时不时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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