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宦官七手?八脚,好容易才把乔景的手?扯开,飞快地抬了出去?,徐莳惊魂未定?,颤着声音说?道?:“陛下,我,我……”
“下去?歇着吧。”神武帝声音放软了些,叫了另一个常用的内侍,“刘贯,送才人?回去?歇息。”
刘贯连忙带着几个宫女,起?手?八脚扶着徐莳下了榻,徐莳头一回看见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况且又?是自己熟悉的人?,死状又?如此惨烈,此时浑身冷汗涔涔,脚软得一步也走不动,几乎是靠在宫女身上挪到了殿门口,只听身后应长乐冷冷说?道?:“陛下,昨夜戌正二刻,巡逻的金吾卫看见华严在飞霜殿外与人?说?话,女儿心?想,既然是华严谎传消息,引得二哥去?了静心?馆,那么这个与华严说?话的,说?不定?就?是他的同谋,只要找到这个人?,也许真相就?能大白于天下。”
“不错,”应琏接口道?,“我与七妹想的一样?,唯有找到华严的同伙,才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真相?”神武帝冷哼一声,目光在他们兄妹两个身上来回交错,半晌才道?,“长乐,朕严令封锁内中消息,你为?什么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阿娘遭受冤屈,我身为?儿女的,岂能不闻不问?”应长乐向他一叩头,神色坦然,“女儿自知僭越,请阿耶责罚!”
神武帝又?是半晌不说?话,最后淡淡一笑?,道?:“好呀,一个二个,都有主意的很哪!”
他不再多说?,自顾走去?后面卧房,应长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帘幕后,这才起?身扶起?惠妃,低声道?:“阿娘,我们回去?吧。”
“七妹,”应琏起?身走来,声音平静,“那个与华严勾结的人?,难道?七妹真不知道?是谁?”
“我说?我不知道?,二哥肯信吗?”应长乐淡淡一笑?,“二哥,人?心?难测,以后我们都得谨慎些才好。”
“好,”应琏点?头道?,“多谢七妹提醒。”
三人?一同出了飞霜殿,又?在殿外分道?扬镳,应长乐扶着惠妃往寝殿去?,低声道?:“阿娘身边有内鬼。”
惠妃只管低头想着心?事,许久,涩涩说?道?:“我万万没想到,二十几年的情分,居然能为?了一个才刚半年的徐莳赶我走……”
“阿娘,女儿早跟你说?过,情爱不可靠,”应长乐见她神色难看,立刻收住话头,“亏得荣和心?细,早把金饼这一节补上了,眼下须得尽快找出偷口脂的,还有华严私会的那个人?。”
“无非都是太子的手?段,”惠妃揉了揉太阳穴,满脸疲累,“这次是我大意了,一听华严传来的消息,还以为?机会难得,没想到竟被反咬一口,现在看来,华严应该是太子的人?。”
“也许吧,”应长乐声音压得很低,“不过阿娘,我有一件事始终没想清楚,阿娘在天子汤放了人??”
“没有。”惠妃用力按压着太阳穴,心?烦意乱,“我是突然接到消息,从头到尾不过三刻钟时间,只来得及安排好飞霜殿和静心?馆,你阿耶身边的人?不凑巧,所以我是估算着素日他出浴的时间,尽力拖到那时候,原本只有四五分把握,没想到竟然恰好赶上。”
“也就?是说?,阿耶只要稍早一步或者稍晚一步,都不会撞破这桩事,”应长乐目光悠远,“此事二哥是临时起?意,阿娘是临时布置,只要有一环扣不上就?不能成,尤其阿耶身边还没有接应——居然就?刚好撞上了,呵。”
惠妃吃了一惊:“你是说?,还有人??”
“我不知道?,”应长乐神色凝重,“阿娘,此事没查清楚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惠妃沉默许久,才道?:“我知道?。”
她低垂眼皮,声音苦涩:“如今,不比从前了。”
……
那日之后,徐莳受惊过度,大病一场,神武帝虽然没有再要惠妃离开行宫,但也不曾再召见过她,恩情比起?从前,大为?消减。
行宫中暗流涌动,各处人?等观望紧张之时,反而是沈青葙尽得清闲,每日里借着养伤闭门不出,只与母亲相伴。
这日午后十分闷热,沈青葙禀赋柔弱,便是夏天也不敢用冰,所以母女两个便在屋后井边铺了凉簟席地坐着,井里透出来丝丝凉气,侧边山上缕缕微风轻拂脸面,沈青葙拿着葵叶扇拍着蚊虫,终是忍不住问道?:“阿娘,这些时日,可有人?问过我的伤势?”
杨剑琼转脸看她,目光一对上,就?见她极是不自然地移开了,脸上有些微微的红,杨剑琼终是摇摇头:“没有。”
她很快岔开了话题:“我冷眼看着,公主近来好像待你比从前生疏?”
沈青葙低垂眼皮点?点?头,便知自己那点?心?思,没能瞒过母亲。可她实在太想知道?,为?什么那天昏迷之时,听见了裴寂的声音,嗅到了裴寂身上的沉香气味,便是被看穿心?思,也顾不得了。
况且她受伤卧病这么久,便是明知道?她不肯见,以他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不探望?
“出了什么事吗?”杨剑琼担又?问道?。
“没什么,”沈青葙不想把与应长乐的龃龉说?出来让母亲担心?,只道?,“大约是这阵子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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