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殊荣,大半都是江怀楚给的。
将心比心,他对江怀楚的心不比圣上少多少,怎么可能赞成这事?
只不过江怀楚口齿伶俐自己辩不过他,他又会哄人,自己稀里糊涂就上了他的贼船,一边嘴上抗拒,一边头脑数热一帮再帮,这……
霍骁暗自焦头烂额。
怎么就一把糊涂账了呢?
江怀楚要是在萧昀手上有个三长两短,他罪该万死。
霍骁:“你再考虑考……”
江怀楚:“总管太监私下跟我透露,小侯爷又当街欺压百姓了?”
霍骁愣了好半天才从跳跃的话题里反应过来:“……是,打了人。”
“怎么之前没告诉我?”
霍骁不懂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江怀楚居然还有闲情替他皇兄管七大姑八大姨的事,但也明白他是含蓄地叫他不要再劝,暗叹了口气,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见你忙不过来就没说。那我让言官上奏折劾他?”
江怀楚蹙眉:“别,毕竟是亲戚,皇兄向来心软,到时候治他还好,不治下不来台。”
霍骁想想也是:“那要不算——”
“你去找几个兵痞,摸黑打他几闷棍,做的干净点,别让人知道是我们的人干的。”
霍骁见怪不怪地看着他:“……行。”
霍骁想起什么似的,指着一边桌案上摆着的一幅卷轴:“那个……小侯爷刚才过来,给你献了幅张世卿的墨宝,说是遍寻三月,花重金从人手里买来的,你不在,就先撂这儿了,他还说改日定当登门同你一道赏鉴,这……”
霍骁隐晦地瞅了江怀楚一眼。
张世卿是天下闻名的书法家,江怀楚以收藏他的墨宝为乐。
“……还打不打?”霍骁低声问。
江怀楚沉默片刻,面不改色道:“打。”
霍骁又暗瞅江怀楚一眼。
江怀楚:“给他少打两棍,别打脸,碍着他逛窑子。”
霍骁强忍着笑:“……行。”
江怀楚道:“事情让手下做就行了,你在两个时辰内启程回边关。”
霍骁体会了下:“……你怕圣上调兵追你回来?”
霍骁常年带兵在南鄀边关镇守,这回也就是和江怀楚一起,才能回趟京都。边将不可长留京都,他本就等着和江怀楚一起回边关。
江怀楚没说话。
霍骁:“我是能走,可圣上如果大老远派人来边关传旨调兵,我到时候怎么办?你知道你皇兄有多固执……”
江怀楚:“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霍骁难掩震惊:“你也不怕你皇兄一怒之下砍了我?”
江怀楚淡声道:“没叫你抗旨,你先回去,皇兄肯定只能派钦差带兵符去你那儿宣旨,到时候你让手下伪装山匪,半路把钦差绑了,好吃好喝供个几个月,我不就回来了么?皇兄问,你就说没见到钦差,更没收到旨意,钦差可能半路遭逢不测了,皇兄就算知晓内情,没实据,也没法给你定罪。”
霍骁再次感叹自己没见过世面:“……那圣上真不顾一切要砍我呢?”
他暗瞥了眼江怀楚。
别的事不可能,南鄀将才凋零,边境还得靠他镇守,可一旦事关江怀楚,圣上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
更何况是这种事,江怀楚少了一根汗毛,圣上都可能将他碎尸万段。
江怀楚瞥他一眼:“边关都是本王的人,皇兄下了旨,谁执行?等京都的人千里迢迢下来治你,本王肯定回来了。”
霍骁:“……”还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我可真上了你的贼船。”
江怀楚眉眼一弯:“这可下不来了。”
霍骁被这笑晃了下眼,等回过神时,江怀楚已经开始宽衣解带。
江怀楚因为身体原因,比一般人怕冷,明明已经初春,依然穿得繁琐。他自己养小狐狸,所以不穿最名贵的狐裘,只穿较为廉价的羔裘,当然到了他这地位,也没人会因这看轻他就是。
霍骁看着他脱下厚重的素裘,解了羊脂玉般柔滑的腰带挂在一边,褪下绣着金丝的月白外袍,呼吸悄然一窒。
外袍下的躯体清瘦亭匀,腰细腿长。他里衣雪白齐整,几乎没有一道褶子,脖颈上的肌肤莹白玉润,稍带一点清冷雾色,是得天独厚加上滔天的荣华富贵才可能养出来的色泽。
白璧一样的人,南鄀最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鼻端萦绕着江怀楚身上特有的淡淡冷香,霍骁心跳得莫名有些快。
他和江怀楚相熟多年,江怀楚从未在他面前脱过衣服。
平时连贴身伺候的都不太让碰,更别说他。
江怀楚被他皇兄管得严,自矜重礼,从不逾矩失态。
他永远只有衣衫严整、从容淡然的时候。
今日是事急从权,他急着换完衣服走。
霍骁盯着看了几眼,莫名别开眼睛,心头突突直跳,思绪乱飞。
怎么会这样?
小王爷是男子。
可他都能是萧昀的人,萧昀也是男子,他也是……
凭什么什么好事都摊上萧昀?他已坐拥大半天下,为什么现在连江怀楚也要……
江怀楚脸皮那么薄,平时和他都君子之交淡如水,却要被素未谋面的萧昀……
那是个比无赖更无赖的无赖,比流氓更流氓的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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