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多的是高大威猛的铮铮男儿,却鲜有眼前这样风流俊雅、比姑娘还精细招人的美男子。
守军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叫什么名字?”
“谢才卿。”
“哪里过来的?”
江怀楚将鱼符出示:“峻州西城人。”
守军接过扫了眼,热络的神色淡了淡。
峻州在北宁边境就算了,西城在峻州都算最穷的一个地儿了。
他无比诧异那种穷山恶水是怎么养出这样的人的:“进京干什么?”
江怀楚从衣襟里掏出官府公文,双手递上。
守军揭开瞟了眼公文上的内容。
“原来是举人老爷!小的多有怠慢!”
守军怔了怔,忽然意识到什么,震惊看向眼前人,又忙低头看了眼鱼符。
鱼符上刻着这人的出生年月日,这人今年才十八岁。
十八岁的举人老爷。
只要能在会试上取得个好名次,又是这幅长相,几乎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守军和颜悦色地奉承着,粗略检查了下,见没问题便恭敬地放人进去了。
不少人望着那辆马车驶进去,交头接耳。
有书生一拍脑袋惊道:“我说怎么名字这么耳熟,谢才卿,是谢才卿!那个峻州十五岁中举的解元谢才卿!知州大人解腰带相送奉为上宾的谢西城!”
“我想起来了!三年前大家都押他是状元、结果他压根没来考试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他!”
“十五岁的解元?!”
“他怎么三年后才进京赶考?还来这么晚……”
“西城那破地儿多远多荒呐,能来都不错了。”
“这回状元花落谁家有意思了,今年牛人可不少啊。”
……
北宁最大的茶楼逸仙楼,天字号包厢内。
萧昀一身常服,趴在栏杆上,摩挲着紫砂质地的茶盏,意味不明地问:“和考生私下联络的有哪几个?”
“回陛下,吏部侍郎暗中收了不少考生的银子。”
萧昀俯视一楼各地考生:“姓周那老东西倒是越老越糊涂了,连儿子都管不好,一把岁数了自己赖着不肯走就算了,还要把孙女塞给朕,造孽啊。”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萧昀回头看好兄弟谢遮,懒散一笑:“那得看他们银子孝不孝敬朕了。”
“……陛下圣明,”谢遮淡定地继续汇报,“国子监祭酒和人私下约定门生了,那人确有状元之才,还出身名门,是缘祁张氏之后,才名远播,不过人品有缺,恃才放旷,好勇斗狠……”
萧昀将杯中叫不出名的名茶一饮而尽:“继续说。”
谢遮陆陆续续汇报完,萧昀眼神陡然冷了下来:“一个个倒是挺能耐。”
谢遮没吭声,这要是在朝堂上,陛下手里的茶盏大概直接砸罪臣头上了。
谢遮小心翼翼地问:“陛下今年打算延续往例点世家的状元,还是捧一捧寒门?”
萧昀皱眉:“今年寒门有提的上嘴的?”
谢遮知晓他最烦明明实践一无是处还清高自傲的穷酸书生。
皇帝近几年重用世家,倒不是真瞧不上寒门,而是寒门实在没人扶得上墙,完全没世家的人机灵,用得顺手。
“本来是没有的,不过……”谢遮谨慎说,“刚才微臣得到消息,峻州西城谢才卿进京了。”
萧昀皱了下眉,试图在脑海里搜索此人,一无所获。
平日要他处理的事太多,为防英年早逝,不大重要的事他一向转日就丢到脑后了。
“陛下肯定不记得了,”谢遮体贴道,“三年前,您贬到峻州做知州的钱郝正给您连上十几封奏疏,就为了推荐此人入朝,此人文赋卓绝,十五岁就中了解元,在峻州一带极有名,应该不比缘祁张氏子差,张氏子名气大,毕竟有祖辈庇荫,又家住京城,不像谢才卿出身贫寒,边境人士。”
“那个倔老头看上的人?”萧昀头疼,“不会也是头倔驴吧?”
“……不是。”谢遮语气确定无疑。
萧昀这才有了一点兴趣:“我当年怎么处置的?”
“您说姑且见上一见,召他入京,但他……”
谢遮顿了顿。
萧昀道:“他怎么了?”
谢遮低声道:“……他拒不入朝。”
萧昀怔了片刻。
“拒不入朝”四个字,让他一下子想起来了。
那人当年给他上了封奏疏,洋洋洒洒几千字,辞藻华丽、全是骈句、典故化用出神入化,都在夸他长相俊美、才能卓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比当时朝堂上最会拍马屁的还能十倍不止,叫他看得心花怒放,心里直道这人上道,都在想要不要把这人搁到身边玩儿上一玩了,结果奏疏最后,他声称自己仰慕他已久,只是年纪尚小,不便侍奉君侧。
欲抑先扬,玩儿得倒是挺好。
推辞的奏疏写的比人谢恩的还漂亮,给他气笑了,直接招呼谢遮过来看这奇葩。
奏折都写成这样了,虽是拒了,他也不好再治他。和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计较,也实在有损颜面,只是到底气到了,这才过了三年依然印象深刻。
萧昀眉梢一提:“他不是拒不入朝么,怎么又进京了?”
谢遮:“……可能像他说的年纪到了能侍奉了?算算他今年也才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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