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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一时又恐又怒:“你这是诡辩!你公然抬高敌国皇帝,是何居心!”
    “这就叫高抬了?那兄台可真是心胸狭隘。”
    周围人愣了愣,哈哈大笑,那人怒道:“你找死!”
    江怀楚道:“堂堂男子,岂可单以相貌论英雄?民间戏语,你真以为圣上不知晓么?圣上无所不知,不惩处,那是圣上爱护百姓,胸中自有丘壑,不争那点长短,圣上文功武治、千古一帝,用得着和人比相貌么!还是你觉得圣上只有相貌可以拿来同人一争高下?”
    那人慌乱道:“你……我、我当然不是——”
    江怀楚冷笑:“且不说圣上有没有攻打南鄀的意思,圣上要是打了,南鄀成了我北宁的疆土,你这话就是侮辱已臣服归顺的南鄀百姓。”
    “圣上若是不打,以我北宁之强盛,若南鄀来依,成了附属国,你这话就是离间北宁和附属国之间的关系,这罪你担得起么?”
    考生面色如土,开始发颤。
    “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利,损了私德,妨了圣尊?天下是打出来的,是治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侮辱旁人,有损己身,有损国体,何必如此?”
    “所谓大国者,强而不凌弱,国乃一姓之国,百姓乃天下的百姓,尔等举子,国家栋梁,一言一行代表的是我大宁的颜面,我大宁泱泱大国,无伤大雅之处容人,这点气度都没有么?说出去怕不是要惹天下人耻笑!”
    满座寂静,羞愧汗颜。
    “好一个天下是打出来治出来不是说出来的!”包厢内谢遮惊道。
    他心头激荡,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惊艳。
    萧昀一笑:“好利一张嘴啊。”
    谢遮见他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还笑得有几分耐人寻味,心下诧异,谨慎问:“陛下觉得他说的不对?”
    默了默,咳了下:“他可是句句夸您。”
    陛下养了不少溜须拍马之辈,这人可句句在点,比训练过的那群货色还踩点精准,都夸出花来了,按照以往,陛下应当舒舒服服,大笑直呼这人上道才对。
    萧昀一哂,舒舒服服地坐到一边:“谢遮,你还是太嫩了,听人说话不能光听他说了什么,还得听他避而不谈了什么。”
    谢遮一怔:“微臣愚钝。”
    萧昀抬头看他,略带匪气的俊脸上有一丝不清不楚的意味:“他觉得朕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第6章
    谢遮嘴角暗抽搐了下:“……是微臣糊涂了。”
    萧昀语气玩味:“但朕还不能治他,因为治他就是争那点长短,就是心中没有丘壑,就是不爱护百姓没有容人雅量。”
    “你说这人聪明不聪明,他给朕扣了多少高帽子啊谢遮,听人拍马屁哪是那么好听的,你得按他说的做,不然天下人都知道朕小肚鸡肠了。”
    “……”谢遮靠精湛技艺控制好面部肌肉,附和道,“陛下圣明,此人该杀。”
    “笑,给朕笑。”萧昀睨他一眼。
    谢遮抿紧唇,摇摇头。
    萧昀扯下腰间坠玉,握在手心里摩挲把玩着,慵懒道:“你想过没有,他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谢遮一愣。
    这人是不可能知晓陛下在逸仙楼的,可陛下问的是“说给谁听的”。
    谢遮如实道:“微臣不知。”
    萧昀意味不明一笑:“京城最大的茶楼,什么话第二天不能传到指定的达官显贵的耳朵里?”
    谢遮被这么一提醒,怔了几秒,神情骤然一变:“‘所谓大国者,强而不凌弱,国乃一姓之国,百姓乃天下的百姓’……这是刘韫著作《国论》里的话!”
    他说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刘韫刘老先生是闻名天下的文学大家,著作等身,桃李遍天下,是当朝翰林大学士,也是这届会试的……主考官。
    比起另外几个……更有话语权,甚至能一锤子敲板。
    为人最是刚直不阿、光明磊落、心怀天下……
    千金难买刘韫眷,说的是老头子视金钱如粪土,憎恶谄媚走后门者,多年来闭门谢客,只抬举同道的有识之士。
    “你以为他是在拍朕的马屁?他那是在拍刘韫的马屁,”萧昀啧了一声,“这话传到那老头子耳朵里,他肯定拍案叫绝,大喝‘此人兼济天下,知行合一,有状元之才’!”
    萧昀甚至还拍案传神地学了一下。
    谢遮已经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瞥了一眼英明神武的圣上,又扫了底下年纪轻轻那人一眼,明明已在官场沉浮多年,深谙权谋人心,依旧沉默自羞了。
    陛下那是摸爬滚打二十余年的老油子,心都是黑的,可底下那个今年满打满算……也才十八。
    萧昀说:“他书倒是读了不少,连那么偏的一句都记着了,学问在呢。”
    谢遮察言观色,见陛下不像是在生气,反倒像是觉得有趣,才小心翼翼地问:“陛下……如何认得这句?”
    陛下平时压根不读书,尤其不读又臭又长之乎者也的玩意。
    萧昀要笑不笑看他:“那老头前几天还在朕面前来来回回念叨这句敲打朕。”
    “……”谢遮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说这人有够倒霉的。
    这句话意思是,国家姓什么会跟着皇家变,但百姓还是那批百姓,所谓流水的皇帝,铁打的百姓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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