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楚:“……”
他皇兄重礼,朝堂上迎驾是要跪的。
就是他也得照跪不误。
人前皇兄待他和其他臣子一视同仁,只有人后才会百般宠溺。
昨日去观摩了殿试的朝臣憋着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其实他们只要恪守本分,不找陛下麻烦,陛下压根懒得弄这个跪那个跪折腾他们,也极少为一点鸡毛蒜皮挑剔谁,可现在怎么就揪谢才卿的小辫儿?
莫非是得了趣,觉得谢才卿好玩要玩上一玩?
那倒是正常。
江怀楚咬牙。
萧昀喜欢逗他玩儿,他顺他的意哄他开心便是。
萧昀瞥了眼耷拉着脑袋的谢才卿,心下一乐,收了视线,朝身后的大太监招手。
大太监叫了唱名的传官出列。
按惯例,传官会按殿试最终名次依次唱名。
为了方便皇帝记住状元、榜眼、探花的名字,传官将三人的名字唱好多遍后,三人才可应声,依次出列晋见皇帝,向皇帝行叩拜大礼。
本朝陛下日理万机,时常记不住人名,所以传官会唱的比别朝还要多很多遍。
仕子难掩紧张,十年寒窗苦读,金榜题名,就在此时。
传官拉开黄绢,扬起声,字正腔圆地唱:“谢才卿!谢才卿!谢才卿!谢才卿!谢才卿!谢才卿!谢才卿!谢才卿!谢才卿!谢才卿——”
“别唱了别唱了!朕记住了!”萧昀不耐烦道。
谢才卿:“……”
满朝文武和传官:“……”
谢才卿应声出列,所有仕子都看着他,眼里有不甘,也有艳羡。
被传官第一个唱到的名字,无疑就是新科状元郎。
朝臣看着出列的人,眼神各异。
昨日殿试后,他们已经连夜将此人的信息搜刮了个底朝天。
谢才卿十五岁中解元,十八岁中会元,如今又中了状元。
连中三元,获此等荣耀者,大宁史上屈指可数,上一个连中三元的,还是刘韫,现如今是翰林院大学士,官居……从一品,名满天下。
刘韫获此殊荣时二十岁。
此人今年……十八岁。
虽是出身寒门,但只要进了翰林院,几乎可以说是前途无量,运气好三四十年后熬成当朝正一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并非不可能。
不少人破天荒动了招女婿的心思,也有世家之人眸光微闪。
谢才卿在萧昀戏谑的注视里撩起衣袍前摆,行跪拜大礼:“谢陛下圣恩!”
萧昀打量着他,像被新入门的媳妇儿供奉着喝茶的老太爷,满意点头:“昨晚礼部偷偷跑来问朕要你,状元郎想进翰林院还是礼部?”
谢才卿一怔。
礼部怎么会要他?
刘韫闻言立马朝对面的礼部尚书瞪眼睛,礼部尚书暗咳了下,才不和他纠缠,只朝谢才卿投去了“循循善诱”的眼光。
谢才卿回以温和一笑。
刘韫看着他二人眉来眼去,一下子急了:“以往状元都是进翰林院的,哪有进礼部的道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九九,你见他长得好,忽悠他进你礼部,这样你们见别国使臣就倍儿有面子了是吧!你怎么不招群妓女呢,那效果不是更好?”
朝臣哄然大笑。
刘韫嘴皮子狠,骂人一绝,朝堂干架,从来不虚。
礼部尚书:“你他妈——”
谢才卿:“……”
他皇兄的朝堂绝不是这个气氛。
上首萧昀右手握拳贴近唇,作势咳了一声提醒,却也没出言呵止,瞥了眼谢才卿。
状元郎插不上话,一向沉静淡然的脸有丝茫然无措,像是良家姑娘进了土匪窝。
刘韫一改吹胡子瞪眼睛的表情,朝谢才卿慈爱一笑:“你别信他的,进咱翰林院,跟老头子我认认真真做几年学问,这才是真为你好,他要真为你考虑,怎么不敢光明正大当朝邀请你,还釜底抽薪呢,我呸!”
礼部尚书捋起袖子:“我敬你你别——”
“够了!”萧昀呵斥。
礼部尚书委屈地缩回原位。
陛下都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什么好话都让刘韫说了。
谢才卿从一片吵吵中反应过来,艰难维系着面上的端庄,道:“微臣愿进翰林院。”
刘韫瞬间浑身舒坦,眉开眼笑,得意地瞪了礼部尚书一眼。
萧昀嘴角笑意深了,换了个坐姿,叫身侧太监传茶。
谢才卿含着几分歉意看向礼部尚书,诚恳道:“晚生十五岁时,圣上曾召晚生入朝,晚生其时年幼,不得已放弃,圣上宽厚仁爱,并未惩处晚生,晚生心中越发愧悔,这才于三年后千里迢迢进京参加科举,指望能侥幸中选,晚生不进礼部,并非眼高于顶,只是想亲身侍奉圣上,报效皇恩,以安己心。”
萧昀正打眼瞅着细胳膊细腿的谢才卿,闻言猛地呛了一下,见谢才卿神色如常,心底直骂,都是昨日见了祁王给闹的。
“陛下!”大太监紧张道。
朝臣也都紧张地看向陛下。
萧昀摆摆手:“无碍。”
“你倒是有心了。”萧昀说。
底下礼部尚书这才向朝谢才卿点头,心中芥蒂骤消。
他准备给谢才卿的职位,是接见别国使臣和地方官的,接触皇帝为皇帝亲身办事的机会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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