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过于白净,和周遭人简直不是一个肤色,面如冠玉,乌发飘飘,又是一身素净衣袍,再配上一匹雪白高大的马,只要没瞎就能立马瞧见。
那马健壮得很,马肚鼓挺,看着都夹得腿酸,还走两步颠一下,小王爷不会骑马,不知道迎合马的节韵,又是最重礼重仪态的,还要在这时不时的一颠里费力稳住身形,腿夹得更紧,挺直腰背。
太妃想,小王爷十几年修来的涵养都用在此刻了。
但她下一刻就知道自己错了。
姑娘们不太关心政事,但状元郎容貌如何,还是能一眼瞧见的,于是不知道谁起的头,她们开始向小王爷扔东西。
“干什么干什么!”
维持骑行的带刀侍卫徒手接过一个迎面飞来的甜瓜,吓了一大跳。
“都住手!干什么呢!不要命了!这是状元郎!”
侍卫们立马将状元郎团团围住,防止他被过于热情的百姓和春心澎湃的姑娘砸中。
场面一时极其混乱,百姓也知道法不责众,恐吓都恐吓不住,侍卫头领不得已吼道:“只许扔手帕!不许砸东西!”
人群这才冷静了些。
不少绣着精美花样的手帕在春风里飞舞飘荡。
大宁昌盛,昌盛思科举,因为官值钱,乌纱帽一顶难求,状元及第无疑是男女老少咸宜的美梦,男子渴望金榜题名,女子渴望相公金榜题名,老的希冀儿子雀屏中选,少的指望父亲高中。
这位还是寒门状元。
“状元郎!”“状元郎!”“状元郎!”
一时万人空巷。
小王爷看到人群中快被挤成肉饼的太妃,表情微变,抬了下手。
以太妃对小王爷的了解,她怀疑他可能是下意识想抬手遮住眼睛,掩耳盗铃。
终于到了及第客栈门前,侍卫艰难地挡住百姓,谢才卿就要跳下来,够了够,发现脚不着地,还有相当长一段距离。
如矢立马挤过来,朝小王爷张开双臂。
小王爷咬牙跳下,被他半抱着缓冲了下才终于落地。
“公子,你没事吧?”如矢关心地立即贴上去问。
太妃拼命给他使眼色,如矢一脸茫然。
小王爷一反常态地不搭理人,步履如飞地进去了,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戴着人皮面具的太妃笑着招呼好官爷,才端着又热了一遍的粥上楼去,脸贴着门缝,柔声哄道:“不丢人啊,是好事,攒名声呢。”
门里没动静。
“哎呦真的是心疼死我了,哪个缺德玩意出的主意啊,我帮你骂他,好了好了不生气了。”
“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吃东西呢,乖乖,你吃一口让我安心好不好?都给你端过来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门里依然是那个从容淡定的小王爷,一切仿佛都没发生过。
他端过太妃手里的粥,到屋里坐下,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吃。
太妃关好门后,坐到了他对面,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吃。
小王爷食不言,等他用完,太妃只字不提先前,道:“萧昀如何了?”
江怀楚揩揩嘴,蹙眉说:“他应当是对我起了一点兴趣。”
“哪种兴趣?”太妃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觉得我好玩,想逗我玩,他刚才抱我上了马。”
太妃一愣,精神振奋:“那太好了,咱楼里的姑娘连他衣角都没碰到呢,还是他主动抱得你。”
见江怀楚神色如常,太妃才问:“公子没主动点?”
“我怎么主动?”
“公子,”太妃咳了声,“你是来要孩子的,不是来考状元的,状元当不当都无所谓,该把握的机会……咳咳,还是得把握住,比如说趁机……”
“他似乎不喜欢放浪的,”江怀楚用研读书本的严肃语气,思索后认真说,“他似乎喜欢脸皮薄的,相对被动的,好欺负的,我装成这样比较合适。”
“……”太妃瞅了江怀楚一眼,心道这还真是不自知。
这还用装?
不过这也是好事,小王爷性子符合,被发现端倪的可能更小了。
江怀楚平静说:“所以除非有合适的意外,我最好不要主动做那些,不然容易让他怀疑我这么做的动机,毕竟这和他之前对我的印象不符合,而且万一失败,惹他嫌恶,我就很难再有接近他的机会。”
太妃说:“你是说,你需要的是‘不是你故意,但是意外让你们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的意外?”
“对。”江怀楚认真点点头。
太妃自己开青楼的,对这特别懂:“公子会毒,要不然找个合适的时机给自己或者他下点春药?”
江怀楚蹙眉:“这不好,就算我中了春药,他也不一定就会帮我,而且我怎么让我中春药这件事合理化,不引起他任何怀疑,本身就困难无比。”
“给他下春药,先不说他戒备心重,武艺高强,难下手,他事后醒了,以他的心机,难免不怀疑到我身上,开始查我,到时候就算侥幸没查到任何,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对我做了那些,并非出于自愿,他又是那样的身份性子,绝对不会委屈自己接纳我的,你瞧他宠臣都丢了一大把,更何况只是春宵一度的?”
“除非我一次……不然之后我想靠近他,就更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