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萧昀寝宫外的朝臣都散了,谢才卿才被长翎卫悄悄带出。
他被领着没走几步就到了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前,谢遮掀帘:“本官正好要回府,顺道送你回去。”
谢才卿点点头:“多谢指挥使。”
谢遮怕他疼,弯下腰,贴心伸手,拉他上马车。
谢才卿搭上他的手,上去了,看着谢遮对面座上铺着的一块又厚又长的软垫,表情微变。
谢遮温声道:“你趴着吧,不用不好意思。”
“……”谢才卿道,“才卿……”
谢遮只当他脸皮薄,板下脸道:“特地叫人给你备的,不趴就是不领本官这个情。”
谢才卿:“……”
帘幕放下了,马车内只有谢遮和谢才卿二人。
谢才卿想着谢遮是皇帝的身边人,左右会知道的,轻声道:“才卿没挨板子。”
他施施然坐到了软垫上,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痛楚,的确一点儿都不像挨了板子的样。
谢遮一愣。
没挨板子?
“陛下叫你脱裤子罚站了?”
“……”谢才卿摇摇头。
谢遮心下纳闷更甚:“莫非陛下没罚你?”
谢才卿金銮殿上当着皇帝的面儿说那种话,皇帝可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就算瞧他漂亮舍不得真打,也会教训一二出口恶气的。
“……罚了。”谢才卿脸色发红,不自在道,“指挥使莫要问了。”
谢遮见他这副神情,心下大惊。
没打板子没脱裤子罚站却仍罚了些别的……难不成……陛下让他吃那棍子了?
谢遮越想表情越复杂,关切道:“那你这两日好好休息,不急到翰林院来,那边我会帮你说一声的。”
“多谢——”
“嗒”一声轻响,什么东西砸到了谢遮的靴上。
谢才卿瞪大眼睛,飞速弯腰去捡,谢遮已经先一步低头,看清了那物什。
一个纯白色的绑带,绑带约一手宽,半臂长,中央微鼓。
气氛微微凝固。
谢遮先一步弯腰捡起,轻轻掂量了两下,绑带中央的布包位置应当是灌了点沙,有些分量,捏上去软软的,是除了沙石以外,估计还塞了不少绒羽缓冲。
谢遮似笑非笑地摸上了谢才卿另一边膝盖,果不其然摸到了同样触感的绑带。
谢才卿咳了一声,和谢遮对视一眼,脸更红了:“……指挥使莫要告诉陛下。”
“你这倒是挺会偷懒啊,做的还挺精致。”
谢遮想起之前皇帝说谢才卿可会宠着自己了,眼下看还真没错,连他都不敢这么干。
他也不怕被皇帝当场抓住。
谢才卿抿了抿唇。
这是昨晚太妃熬夜给他做的,今早非要他戴上。
要不是他极力拒绝,他今日就不止戴个护膝,还要戴个臀垫。
这就被萧昀逮个正着了。
刘韫扯他跑的时候,这东西就一直在往下滑,萧昀打他的时候,他生怕掉出来。
谢才卿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道:“指挥使莫要告诉陛下。”
谢遮一笑:“怎么?状元郎明明知道,昨儿都不告诉本官,害的本官今儿差点被围殴了,自己倒是娇惯着自己,知道可能要罚,护着膝盖了,这可不够意思呀,眼下还指望我替你瞒着?”
“才卿也是身不由己,心还是向着你的。”
“那我也心向着你,但是是陛下的人,身不由己啊。”谢遮叹道。
“……”谢才卿又拉了拉他的衣袖。
谢遮大笑。
……
谢才卿回到府上,去了书房,从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桌案上抽了张宣纸。
边上如矢缄默又贴心地磨墨。
谢才卿执了支白毛兔毫笔,蘸了蘸墨,在纸上写道:“皇兄,一月半未见,甚是想念,怀楚安好,来信是祈求皇兄早日娶妻,好叫怀楚多个疼怀楚的大嫂,怀楚最多再过四个半月必定回去,届时还想添个侄子侄女儿,还请皇兄放宽心,勿为挂念。”
字迹娟秀端正,一手簪花小楷,文静惹眼得紧,和会试上潇洒纵适的字截然不同。
谢才卿写完,将宣纸叠好,放进了如矢手中。
“麻烦你叫人快马加鞭捎给我皇兄了。”
如矢道:“小王爷无甚要紧的要说?”
这信大意只有一个,催江怀逸娶妻生子。
谢才卿摇摇头。
如矢应声,拿着纸条出去了。
谢才卿叹了口气,掐指算了算,眼下四月初了,八月里他得回去,也就是说如果计划顺利,他应当最晚最晚七月中确认怀上萧昀的孩子。
这信快马加鞭送回去要大半个月,到皇兄手里约莫五月初。
皇兄接到信如果就地成亲,半个月内大嫂能怀上,一个半月确诊,才是有可能赢过萧昀的。
谢才卿做完,端坐着,又觉得自己幼稚得厉害。
明明是他大宁先挑衅他南鄀的。
……
猎场上,萧昀驾轻就熟地从马上纵身跳下:“弄清楚了没?”
谢遮咳了一声。
萧昀似笑非笑:“尹贤?”
“……陛下英明。”
“狗东西,”萧昀脸色阴晴不定,“朕就说他们哪来的胆子,这敢情好啊,朕裆里那点事,现在是个朝臣都知道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