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才卿一怔:“……陛下不用如此麻烦。”
“状元郎这么挑,还有什么不吃的趁早说,别一会儿又折腾朕的菜。”
在萧昀打趣的眼神里,谢才卿脸颊微烫,他才不挑,是萧昀一个皇帝太不讲究。
他轻声和宫人吩咐着。
萧昀听着,表情逐渐从好奇有趣变成了震惊匪夷所思。
谢才卿不仅挑调料,还挑食材口感,油温火候味道这些他能吃出来对不对就算了,他还委婉要求菜摆盘要好看……
萧昀扫了眼桌上谢才卿用过的菜,表情一言难尽。
他吃的都是摆盘稍好看些的,不好看的,一筷子都没动。
萧昀笑了:“看来朕不仅得有御厨,还要有摆盘师傅啊,不然朕能把朕的状元郎给饿死啊。”
谢才卿:“……”
“朕可算知道为什么有饿死不吃嗟来之食了,是人家没摆盘,还放了葱姜蒜。”
“……”谢才卿心下羞恼,萧昀怎么好意思说他,他一个皇帝,对上大菜手撕就算了,还吃这么荤腥,丝毫不讲搭配健康,还风卷残云,没嚼两下就咽下去了。
等宫人重新上菜的当口,萧昀撕下一块鸡腿,递了过来。
谢才卿微微惊恐地看着那个稍油丑陋的东西:“陛下……”
“你说不吃所有红颜色的肉,鸡肉是白的,吃两口,”萧昀说,“朕瞧你到现在了,就跟两根青菜过不去了,一口荤的都没吃。”
“陛下……”
“拿着。”萧昀说,“朕说你怎么身无二两肉,还就那点力气,动不动就累喊不行了……”
宫人还在,状元郎的脸霎时红了起来,像是为了防止皇帝说下去,飞速伸手接过那个丑陋的腿,咬咬牙,闷闷地啃了起来。
萧昀看着他斯文地捻着鸡腿,一小点一小点地撕,慢条斯理地嚼,心里直笑。
谢才卿嘴唇上很快沾了一层鲜亮的油光,人忽然没那么单薄了,生动起来。
萧昀说:“胖点健康,气色好,不容易生病,朕给你把过脉,身子太虚了,是要吃些好的补补的,成日吃这么清淡怎么行?”
谢才卿心下一惊。
萧昀懂医术?弥罗没有这条记录。
他之后一定得防着些。
萧昀说:“没人管朕好好管你,反正胖一点朕也喜欢。”
替皇帝盛汤知晓内情的尹贤老脸暗红。
谢才卿才不搭理他。
有的是人管他,就是……管不住而已。
阳奉阴违。
萧昀笑说:“状元郎知不知道,人家民间挑儿媳,都要挑看着结实屁股大胯宽能吃力气大的,好生养会干活,像朕这样的才讨喜,要你你肯定嫁不出去,你这样的,手不能提,吃饭还挑,什么都要最漂亮的,也就朕养得起。”
“……”谢才卿微微走神地想,民间好像是这样的女子容易怀容易生,那他太瘦了,谢才卿低头看了眼自己,他好像看着是不容易怀和生。
眼前人吃得积极了些、神色也没之前那么抗拒了倒是萧昀没想到的,他笑了,第一次吃完没溜,交叠着手臂瞧着人吃。
……
这两日萧昀说不碰他就没碰他,谢才卿有些失望。
宫里太医的药膏效果甚好,很快就一点都不疼了。
闲来无事,他给皇兄写了封信问候情况,同时私下处理了下南鄀的事务。
这日值房,下衙的朝臣笑着朝谢才卿告别。
状元郎现在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几乎跟着陛下出入,风头俨然要盖过指挥使谢遮,朝臣个个都把握得准方向,对他格外亲切热络起来。
谢才卿得宠而不自矜,对他们不偏不倚、一视同仁,连得罪过他的都不计较,实在令人信服。
谢才卿含笑和他们打完招呼,将手里一摞文稿理得整整齐齐,放到刘韫桌上。
今晚是刘韫和他在值房值班,要熬一夜,防止陛下夜间有什么旨意要传达,或者有什么事要找人商议。
刘韫道:“唉,陛下天天躲着老夫,一见老夫人就没影了,老夫都大半个月没见着他了,也亏他现在宠你,老夫有什么话,也好托你传达给陛下。”
“学生应该的。”谢才卿温和说。
刘韫叹了口气:“老夫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着他啊。”
“陛下平时无事要找乐子,才叫微臣陪着,遇着事了,定是要第一间找您的。”
刘韫摸摸胡子,大笑。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
刘韫看着谢才卿,心下喜欢得不得了,提点道:“你越是得宠越要谦虚,切忌目中无人,失了人心,在陛下面前也要进退得宜,态度端正,谨言慎行,切莫逾矩,丢了文雅清贵读书人的体面。”
谢才卿恭敬听着教诲。
他用完晚膳又看了些文稿,不知不觉就已经快夜半了。
这时辰,陛下多半要睡下了。
刘韫年迈,虽是精神足,到底扛不住熬一整宿,谢才卿之前劝他在隔壁内房睡下了。
值房静悄悄的,谢才卿轻手轻脚地走到一边,倒了杯温热的茶,喝了口提提神,数着回去的日子,叹了口气。
照弥罗的医术,也要至少一个月才能知晓怀没怀上。
太漫长太难熬了。
他刚要找本书看看歇会儿,一偏头,看见了门边迈进来的人,瞪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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