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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页
    上一个是皇帝。
    这一个才十八岁,那么小。
    颠覆敬佩之余,心头浮上恶寒。
    这就是萧昀长达一月的枕边人。
    任何人看着他那张无波无澜的脸,都会怀疑,这么多个日夜,他是否一丝真心也没有。
    是不是皇帝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摘星星摘月亮地宠着他,他却在想着割破他的喉咙,抑或在暗中思念另一个男子。
    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说,带着长翎卫转头离开了。
    监牢门前没人了,江怀楚深蹙了下眉,脸色微白,稍稍弯下一点腰,似乎这种程度的蜷缩可以让他舒服一些。
    腹部的痛感细细密密的,绵长持久,不是很疼,却越来越无法忽视。
    江怀楚神色冷淡地看着谢遮离去的背影。
    他习惯性做最坏的打算,因为从来没对萧昀有过一丝期望,一遍遍提醒自己真实的萧昀是怎样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人,没被迷惑陷进去,付出不该付出的东西,所以真正进了这里,他也没觉得有一星半点的难受。
    这只不过是预料到的结局中的一种。
    他来大宁,就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他尽力了,他的人生就不留遗憾,至少到此时此刻,这辈子十八年,没有一件事令他后悔,于心不安。
    江怀楚深吸一口气。
    唯一对不起的是被他连累的人。
    萧昀想杀的只是他,因为自己是南鄀奸细,欺骗了他。
    皇兄没那么容易出事,大宁都城有的是弥罗山庄的人,皇兄和自己的亲信也密布在城中各处,带皇兄突围安全离开不成问题,真刀兵相接,这是繁华大都,死伤惨重的一定是大宁百姓。
    萧昀不愿意看到,至少明面上得不愿看到。
    萧昀看在老祖宗的面上,也不至于要皇兄的命,毕竟他南鄀只是一介弱国,一己之力威胁不到大宁,真要杀之,也该大张旗鼓的发兵讨伐,而不是行不义之举,暗下杀手,南鄀国君若在大宁地界上出事,势必民心丧尽,天下恶之,萧昀臭名昭著。
    这不是笔合算的买卖,萧昀不可能不知道。
    最大的可能是按住皇兄一行人,防止他们坏事,将自己先斩后奏,然后驱逐皇兄出境。
    就怕误伤无辜。
    脑海里是太妃被钳制住不断挣扎的画面,江怀楚深吸一口气,按在腿上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指尖微微青白。
    他可以求谢遮,可他没有。
    人心隔肚皮,谢遮是萧昀的人,凭什么吃力不讨好帮他?这个世界上除了亲人,没有人会不计较利益为他奋不顾身。
    他现在表现得越在乎,那人越可能成了萧昀威胁自己的筹码。
    他的关心随时可能变成加害。
    他审讯过无数犯人,只有成为铜墙铁壁,才不会被人抓住软肋,顺藤摸瓜,打击得一败涂地。
    谢遮那句皇后,像是讽刺。
    那句承诺,幸好他没有信以为真。
    只希望皇兄不要派人来救他,他就怕皇兄感情用事,不离开大宁,反倒劫狱。
    攥紧手,抿了抿唇,知晓现在担心毫无用处,只剩下了他自己,江怀楚望着周遭。
    他对这里并不陌生,在他还是谢才卿的时候,他曾无数次踏足类似这样的漆黑幽暗的地方,为了南鄀,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下酷刑齐上折磨犯人。
    萧昀会怎么折磨他?
    好像到了最后什么也没有,果然人生无数的低谷,只能自己一人悄然度过。
    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才不会输给萧昀,想让他失去理智,崩溃求饶,下辈子。
    江怀楚失笑,脸色忽然一白,一阵难言的翻涌顺着胃顷刻窜上喉咙,下一秒,他实在没忍住,捂着喉咙,弓着身子,对着坑坑洼洼的地面,干呕起来。
    别样的难受,心仿佛火烧。
    恶心感渐渐下去,唇抿上了,江怀楚却保持原先的动作,僵住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颤着手,细白的两指搭上了自己的脉。
    如盘滚珠,流利而圆,滑过指尖。
    滑脉。
    江怀楚脸色煞白,又换了只手,一模一样的脉象。
    平静如一滩死水的心境又激起巨大的涟漪,江怀楚十八年来都没这么慌乱过,心突突狂跳,沉静平淡的脸上写满了无措恐慌。
    不可能。
    萧昀吃药,药效能维持两个月,他一个月就吃一次,根本不可能有疏漏的日子。
    他是不是假孕了?
    的确有女子嫁入夫家几年未孕,因为过于期待、压力过大、长期紧张导致假孕的情况。
    会有恶心呕吐的症状。
    ……可假孕摸不到脉象。
    他真怀孕了?
    大脑一片空白,江怀楚浑身开始发抖。
    腹部细细密密的刺痛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明显起来。
    江怀楚煞白着一张脸,僵着手摸向了那里。
    的确是那个位置。
    谁的?
    不是萧昀的。
    是不是某个晚上黑灯瞎火进来的不是萧昀?
    江怀楚脸色几近惨白。
    不、不可能……这些天每时每刻,萧昀都在派人暗中监视他,那是萧昀的府邸,全是萧昀的暗卫,其他人也根本混不进来。
    混进来自己的人也不可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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