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好了满嘴苦涩全呕出去的准备,入口却是微酸回甘的味道,意外的不难喝,也不想吐。
江怀楚眉心慢慢舒展。
太妃见他破天荒配合地从头喝到尾,表情愕然,就因为是萧昀?
“这么配合?”
“看着难喝,酸甜的。”江怀楚笑说。
太妃看着这个发自内心甚至还带着点天真的笑,忽然就愣了一下,心说还真是见了鬼,萧昀哄别人媳妇儿也这么起劲儿的?
还是就撞上萧昀就什么都对了?
他要有这细心劲儿,小王爷不早离不开他了?
见小王爷心情好了不少,太妃欲言又止:“王爷,有个事,我得跟你说。”
江怀楚下床,慢条斯理地套靴子,微微疑惑地看向她。
太妃说:“你答应我要心平气和。”
此事重大,意义莫名,她不可能不告诉江怀楚。
江怀楚点点头。
太妃说:“我刚去叫老庄主给你诊脉的时候,撞见了……萧……萧昀。”
江怀楚猛地看向她:“谁?!”
“萧昀,大宁皇帝,就在这儿。”
这次听清了,江怀楚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好半晌一句话都没说,安静得像个白白净净的雕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压下混乱的心绪,神色冷了下来:“他来做什么?”
他才离开北宁两个月,萧昀已经到弥罗山庄了,说明他走后一个月,萧昀就出发离开北宁了。
一个皇帝,居然悄无声息抛下满朝文武来了南鄀。
太妃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他……是不是来找你的?”
江怀楚心头一突,摸肚子的手就是一紧,冷冷道:“不可能,他跟本王说了老死不相往来。”
太妃心惊胆战道:“……他说不定是气话。”
江怀楚淡淡说:“旁人可以是气话,他是一国皇帝,说出去的话就是圣旨,自毁前言,岂不是惹天下人耻笑?皇兄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太妃想想也对,一国皇帝哪有朝令夕改的,她毕竟是从江怀楚口中间接得知萧昀为人,并不真正了解他。
一阵短暂沉默,太妃察言观色,轻声道:“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江怀楚语气斩钉截铁。
喉咙又窜上一阵难受,江怀楚扶着床柱干呕了两下,喘着气,心头火气,一时就有些迁怒,看自己微凸的肚子也羞怒起来。
臭流氓的孩子,也是个小坏蛋,小的还不够,大的也跑过来折腾他了。
太妃忙贴上去慰问。
“我没事。”江怀楚平静下来。
太妃生怕他情绪波动大,又不得不问,毕竟可能事关重大:“当初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他……他真的不是来找你的么?”
不知为什么,太妃身为一个女人,第一直觉就是这个。
饶是理性来看实在离谱——一个皇帝前一秒潇洒帅气得很,敌国奸细说放就放,放狠话老死不相往来,后一秒脑袋被驴踢了似的,甩下那么大个国,千里迢迢赶来了南鄀……
和江怀楚当初暗度陈仓去南鄀勾引萧昀的离谱程度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江怀楚冷静地说:“不可能。”
他笑了:“在他那儿,就是我恋慕皇兄,从头到尾欺骗他的感情,还是敌国人,这些且不说,他的面子,他来找我要付出的代价……他可从不做赔本的买卖,我可绝对不值当他这么做。”
太妃想想也是,萧昀要是知道江怀楚怀了他的孩子,追过来倒是有可能,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可是他分明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为那么一个敌国奸细走一趟南鄀?
“他万一就喜欢你喜欢到要死呢?”太妃咳了一声。
江怀楚沉静地摇摇头:“莫要说这种话了,你可能不知道,毗邻邺国、袁国,都恨不得杀他而后快,如果得知他单枪匹马来南鄀,怕是在他回去的路上,就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截杀了,他不可能冒这种险,除非有十足的把握。”
太妃霎时一惊。
江怀楚淡淡说:“他跟我说再次相见,各自为营,别怪他不留情面。”
太妃为这话里的意思一惊,沉默几秒:“他难道是来打南鄀的?!”
太妃被这句话顿时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江怀楚面沉如水。
萧昀说了要跟他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分道扬镳,再见互不留情。
江怀楚说:“萧昀绝不可能是孤身来的,来得这么快,估计最多带了几万骑兵,上弥罗带不了,肯定留在了南鄀关外,走,去找老庄主。”
太妃看着他快步往外走,急道:“你小心点孩子。”
江怀楚冷淡说:“没事。”
……
一路上,脑海里不受控地闪过许许多多和萧昀有关的记忆。
江怀楚容色冷淡,暗自怒自己。
认为一辈子也见不到萧昀后,他背叛南鄀似的,脑海里一遍遍闪回萧昀最后那个吻,尤其是午夜梦回,或者是小东西嚣张地提醒他它的存在的时候。
似乎是想弄懂那个吻之外很大一块空白的意思,每个细节都越发清晰。
可还不到两个月,那个原以为只会停留在回忆里的人,就活生生出现在了南鄀地界上。
那些萧昀让他夜深人静时越发感到愧疚的好,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萧昀铺天盖地的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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