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国可爱搞这些花头了,什么证书,奖杯……虽然是这般不太认可大家去争这个奖那个奖,但是他自己却对今年的六国最佳商户奖有信心。
正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有几个竞争对手的时候,就听见一个人笑着走上来。那也是燕商,不过只是一个管事的。
燕国霍家人。
这霍管事本是一商铺掌柜的,带着自家的公子出来长见识,谁知道霍家的姻亲家公子罗玉松,竟然跟宣传部的秦宽大人很好,直接住进了平安巷,那么个地方,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便也跟住在平安巷里的大人们熟悉起来。
尤其是,里面还住着一个孙香大人。
燕商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可以将霍家人排在自己的前面——毕竟是孙香大人最后颁发这个奖项的。
他有些失望,然后又突然记起,罗玉松的家族罗家,也是燕国人。
那就是说,光是燕商,就有两户人家跟他抢。
这般想了想,倒是有些颓废,他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是悬了。”
他旁边的好友问他,“什么悬了?”
燕商便委婉的说了一句,“你觉得呢?”
他的好便笑着道:“你多滤了,那商人奖是看社会贡献的。”
燕商还真不知道这个,道:“就是去年起开始说的……为禹国,为老百姓做出的社会贡献?”
好友点头,一边捏起一块软糕吃了一口,一边道:“是啊,比如捐献学校,捐献水井——”
本是调侃说的,但是说到后面,他突然停下来,以一种极为敬佩的语气道:“禹国全国……都在为了今年能渡过干旱努力,这水井,要是能挖出来,便不是救一人性命,而是救了无数人,无数的家。”
他道:“我准备回到晋国之后,也要捐献水井。”
燕商就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虽然不同国,但是因为自小出来做生意,两人倒是比同国的还好一点。
所以晋国被打的七分八裂,今年又是大旱,想来晋国又是一波遭难。
……
“大人,已经够难了,还能难到哪里去呢?”
郑长隆今日出门,经过郊野,见一农人放声大笑,振飞了树上的鸟。他不由得停留,问其缘由,原来是无雨,田中已经干裂,根本种不出粮食。
“那你为何还笑?”
那老农就道:“草民从前年就开始哭,哭的久了,便也哭不出来了,事情已然如此,不如笑一笑。”
郑长隆便忍不住道:“老者莫悲,如今虽然大旱,但是宿州城主自有应对之法,不久就会出来。”
那老农笑着道:“大人不用安慰草民,天要大旱,阎王亲自抓人,草民死了也就死了,一了百了。”
郑长隆皱眉,“老者何必说这种丧气话,你家可还有其他人?”
农人摇头,“有,有一个小儿子。”
“几岁?”
“五岁了。”
郑长隆便劝道:“既然还有儿子,尚且年幼,需要照料,以享天伦之乐。宿城城主爱民如子,必然不会让你们饿死的。”
老者便笑着道:“将军所知不详。老朽一共有三个儿子,第一个儿子,死在了跟齐国的对战中,将军仁义,给了老朽五十两银子。”
“老朽觉得将军好,是爱民如子之人,便将二儿子也送去了城主麾下,最后跟南晋对战的时候,死了。”
这个似曾相识的故事,让郑长隆想起了当时在涂山城的时候,他遇见的一对老夫妇。
他想起夫妇两个空荡荡的宅子,不由得道了一句:“如今你三子……便跟着你种田吧,不要再去打仗了。”
老农便神色怔怔,“将军又不知了,草民的三子尸体正躺在草民的床上。”
郑长隆愣住,“怎么?”
老农:“前日来了山匪,抢了家中余粮不算,还将小儿也杀了。”
郑长隆心中便多了一股闷意。
没错,他此次出城,就是为了剿匪,剿匪一晚上,死伤过百,山匪被杀精光,他整个人意气风华,回程之路兴致冲冲,这才有心情问一农人为何大笑。
良久,他艰难的大笑,“前日就死了,为何还不下葬?”
农人就慢吞吞的道:“大儿和二儿,已然没有尸体,我立的是衣冠冢。可是小儿,按理来说,这么小,不是寿终正寝,便是不能立坟的。”
郑长隆便想起来宿城的一些民间规矩。小儿夭折,得葬去乱葬岗。
农人开始摇摇晃晃的开始回去了,道:“我已经没有了两个儿子的尸体,可不能再找不到小儿的坟,便放在家中吧。”
他开始往回走,便是田也不管了,只一心回去。
郑长隆便觉得,这天灾人祸,将人心都给逼死了。
“不能再打仗了。”他翻身上马,喃喃的道:“不能再打了。”
再打下去,说不得活着的,便是些行尸走肉了。
他骑着马回去,见到自己的外祖父柳成仁,先是将山匪清剿完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便是说农人的事情。
“我涂山城的农人夫妇还算是有点活气,我给玉佩,男人会不好意思,会感激,妇人会难受,会气愤,会接过玉佩,但是外孙知道,今日遇见的农人已经不会接受玉佩了,他的心思了,想来也活不了多久。”
他道了一句,“我本想救他,可我想,他心都死了,救了人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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