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着应是细心的林雁姨母让放的,前些时奶娘发现大小姐来月事,随后卫姮洗完澡, 从浴盆里起身时, 便看到了旁边锦椅上搁着的一抹樱色小亵衣。穿就穿上了, 女儿家都得有长大成人的一日, 卫姮虽微微羞臊, 但本也打算准备的。如今又给她放上胭脂,想来是说小姑娘到了可以施妆的年岁了。
大抵过阵子,媒氏们就要开始上门说亲,年前就偶有撞见官媒婆子在府上, 也不晓得是给自己还是卫怡,见到她便恭恭敬敬一躲。
前世卫姮这时是没有人敢主动说亲的,一则,去年太子殿下刚成亲,卫姮很是轰轰烈烈闹腾了一场。闹腾得京中世家公子听她名字就怕。二则,她生得姣艳又骄傲,虽偏圆润饱满些,可声名在外,似乎谁承认肖想她的美貌谁就要被贻笑大方、谁就输了似的。
只卫姮才不在乎这些,她上妆水平乃天然擅长,随意人们怎样好评恶评,她每每绮丽娇矜地出现在人们视野前。
但今世,卫姮并没抵触给自己说亲,她想着,她是可以好好用心地重来一生。不一定要是李琰,反正是她自己选中的。
卫姮抛掉那点回忆,寻思自己好些年没用过妆物了,只觉得手痒。一时便坐在妆台前,打开胭脂小盖,轻轻沾了点在棉圈上拍匀,又掂起红纸含入唇瓣。
她生得甚是娇美,眉眼一动,都仿佛有春水流淌,姣好的瓜子脸儿,白皙小腮,唇若樱桃柔润,沾了胭脂便添生许多妩媚。
绮绿和雪曼看着小姐第一次却娴熟的技艺,看得一呆一呆的。她们小姐是天生的尤物吧,也太无师自通了些。不过好像也不无意外,小姐六岁进宫时,就晓得给自己夹珍珠耳环了,就是爱美吧。
等到上完妆,去到正院厅堂里等候哥嫂们,把祖母毕氏林雁姨母等妇人长辈们得看得好一番惊叹。林雁姨母本以为初初把妆物给到小姐,小姐大抵生涩,试探涂个胭脂唇红什么的,不料出落得恁般娇媚。
瞧瞧,我们翘翘儿当真长大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一年一个新模样。
尤其孟氏眼里的光芒,闪了闪又黯了黯——在牡丹未长成之季,若未及时摧折,等到她花朵儿将开未绽时,便关也关不住了。
卫姮腼腆地对大人们福礼,瞧见哥哥嫂子过来,便一同踅了去外头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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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夜的盛京城无与伦比的璀璨,出了坊巷,街市上两旁花灯焰火,金碧交织,鼓锣声声,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拥挤。
有些花灯是京府衙门提前免费扎了做装饰的,有些是路边的小贩用来卖的,在花灯间还夹杂着不少胭脂水粉、零食饰品等小摊儿,远处的杂耍百戏时不时传出喝彩声,好不热闹。
大哥卫泽陪着大嫂去买酸梅果子了,上个月大嫂林玥筱诊出了身孕,可喜欢吃酸。这将是顺安侯府上的第一个小曾孙,莫不说二婶和祖母了,便是府上的每一个人都怀揣欢喜期盼着。大哥卫泽俊朗的脸庞上,亦噙满了宠溺,对大嫂小心仔细地千般呵护。
二哥卫沄也耐不住去找他的未来二嫂杨叶了,二嫂是他自个瞧上的媳妇儿,年后开春便可正式成亲了,在二哥看来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好一颗赤忱之心。
卫姮跟着三哥走在人群里,是夜,几乎的盛京城百姓都涌上街市,抬个头的功夫便能够撞见熟识之人。
忽而睇见前边李绯窦韵,身旁伴着李瑞、二皇子萧锒、三皇子萧铮迎面而来,还有自己的三妹卫卉与勇毅侯府的柳若珍、武安伯府世子蒋岳垣。
应是两拨人都在街市上逛赏,忽而撞见了,便就走在一处。这尽是盛京城中正值芳华,容貌身份上好的一群骄子贵女,在人群中斐然醒目。
三哥卫漠并手一礼,问候道:“幸会两位殿下与众公子小姐,今夜火树银花,光彩夺目,各位好雅致。”
二皇子萧锒道:“免礼。”他的嗓音清泽,宽肩展背,英冷挺拔。
二皇子萧锒是年末从洛阳皇寺回京的,已近弱冠之年的萧锒面目冷沉无波,高挺的鼻,剑一般的眉斜飞人鬓,那丰神俊朗,仿佛濯于尘世的高僧之气,却又分明带发修行。
他已知母亲吕贵妃与窦家达成的约定了,窦家做不成太子妃,一口怨气不甘,被母亲睇穿了。虽然来日将与窦韵定亲,且萧锒无感,但为了权谋莫不应从。
好在与三皇弟、李瑞等人一同游逛,并不会显得孤男寡女太过招摇。
忽而那双深邃的眼眸看到了卫姮。
上一次见到这姑娘是在朝贡大典时,微微丰润而娇美的脸颊,绮丽笑容是他所未见过的。如今六七年过去,竟已然这般妩媚。男子颀长身躯站在对面,扫过她白皙的颈,还有胸前盈盈的起伏,虽则佛门清修,却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卫姮也看到了窦韵和二皇子,眼前众人几个,唯窦韵与二皇子站得近。她前世以为萧锒是后来才娶的窦韵,如今想来,从太子娶户部尚书之女为妃后,萧锒应已与窦韵有接触了。
记忆里,是在宇文宕同自己表白,想要求亲,带她去靺鞨做王妃后,不晓得谁人作梗,后便弄出了马车里与二皇子的一幕。
卫姮后知后觉地猜测,或就是孟氏,或者郑淑妃吧,都未必不可能。
因着前者忌惮她做王后,后者忌惮二皇子娶窦家女、得谋窦家兵权。便设了个计,让二皇子娶下她这个“废物”,糟了二皇子的后宅,窦家不愿意再嫁,倒是两全其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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