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禾似是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从香案旁抽出三根犀香,递给慕襄:殿下,请。
慕襄注意到了他的称呼,依旧还如之前一样。
他微微蹙了下眉头,没说什么,只是接过犀香沾着火点燃,插入香炉中。
师禾端来一个盘子,上面盖着绣着金龙的绸缎,掀开后正是传国玉玺。
他对慕襄说:殿下,请滴血入龙眼。
襄国传国玉玺的材质很奇特,虽为玉,却吸血,血入龙眼后会慢慢被玉所吸收,意味着先祖已承认了新帝的身份。
反之,血会从龙尾排出
工部尚书江城和众朝臣一起跪在地上,却在慕襄即将咬破手指时,悄悄抬起眼眸,嘴角轻勾了勾。
只要传国玉玺不承认慕襄的血,那么一切就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可下一秒他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国师突然看向了他,虽然眉眼淡漠,但他生生是看出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慕襄没注意这两人之间的眉目传神,咬破手指是件挺难的事,特别是他怕疼。
他狠狠心,用自己左侧尖锐的牙齿用力咬破,总算是成功出了血。
他将指尖放到龙眼的位置,指腹慢慢聚起一递血珠,随着重量的增大缓缓滴落,在龙眼处荡了好一会儿。
慕襄皱了下眉,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因为龙眼处的血迟迟不吸入。
国师大人江城脸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抬头就要觐言,结果被师禾一个冰冷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朝拜此等重要场合,岂可轻言?
师禾冷声道:来人,将江尚书请出此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场面瞬间比刚才还要安静,众臣连衣袖都管得牢牢的,生怕被风吹出声响后也被国师请出去。
慕襄也有些诧异,虽然知道江城必定会搞事情,但也没想到师禾会帮他解决问题。
江城被请出去时,还很不甘心地一步三回头,去看跪在最上方的太师宋晋的背影。
可令人遗憾的是,宋晋没有丝毫给他求情的意思。
几个瞬息的功夫,那滴血便被龙眼吸入了,就连站得最近的慕襄都没有看清血液究竟进了哪里。
作为雅帝亲封的国师,师禾无需向任何人行礼。
但他依然还是在血入龙眼的那一刻,微微屈身垂眸:吾皇万岁。
慕襄接过玉玺,深吸一口气再回首时,台下整齐一片:恭喜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万人齐声,可想而知是怎样的一副壮观场景。
可慕襄空荡的心并没有被填满分毫。
明明他已经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柄,台下所有的人都是他的臣下,襄国境内所有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
可他仍心有不甘。
慕襄看向身侧的师禾,他最想要的,是师禾的臣服。
登基仪式总算结束,接下来就是新皇宴请朝臣用膳,太和殿里早早摆好了局,待到众人入座,穿着整齐的宫女们端着佳肴一一入内。
师禾的座位就在慕襄下首右侧,和他同一桌。
以往慕淮河在位若是宴请朝臣,师禾要么不在场,要么一人在高殿后的屏风内独自品尝佳肴,从不露于人前。
而如今慕襄上位,师禾却破了例。
众人心思各异,再联想到前面祭拜时师禾训斥了慕钰一派的江城,都开始在心中重新衡量这位新皇的地位。
倘若他得到了慕淮河都未得到的国师支持,那慕襄的皇位不出意外怕是无人能够撼动。
慕襄举起酒杯,朝殿下说:诸位随意。
除了师禾以外,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隔空和慕襄摇摇碰杯,包括前面被请出祭坛的江城。
不过宋晋却是不在,他以身体不适的理由告了假,先行回府了。
慕襄一口饮下杯中酒,率先提了筷。
既然是宴会,那自然少不得莺歌燕舞,穿着淡红色纱裙的舞女们一一入场,摇曳生姿,伴随着的还有从殿外慢慢靠近的婉转笛声。
笛声腔调悠扬动听,像是喜鹊的鸣叫,又似春日少女的含情告白。
慕襄只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一个淡青色的身影吹着萧慢慢走上殿下。
他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没看清,转头就给师禾夹了一筷子菜,后者也平静吃下。
尚喜候在一边异常淡定,只是想着幸好丞相不在这里,否则怕是要被这一幕气得头发直掉。
一舞闭,吏部尚书温英卓见慕襄的视线极少转移到台下,便直接起身举起酒杯遥指新皇:臣敬陛下一杯。
慕襄闻言抬眸,也举起刚沾满的酒杯与他对饮。
温英卓含蓄表明意图:此女是家中小妹温英软,最善吹箫,陛下觉得如何?
慕襄其实压根没怎么听,他看了眼师禾,对方依然还是之前的神色。
他顿了顿才道:不错。
说这话的同时他也看向了台下的温英软,不同于寻常女子的装扮,穿着较为英气,一身青衣,头发只用着一支木钗别去,眉眼倒是动人,嘴唇微扬像是勾人的妖精。
敢问陛下,您觉得哪段最为动听?温英软胆大出声,声音温婉细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