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交锋来回以江城惨败告终,被人请下去时还死死盯着师禾的方向,不明白他和宋晋为何都变节得如此轻易。
慕襄给出通告:工部尚书江城身受寒疾,将于家中休养一月。
江城背影一颤:臣领命。
慕襄在江城即将踏出门槛时又道,江家若是这么操心家中宫女素养,下次不妨直接把嫡出送来。
皇城之中的宫女,江家至少埋入了数以百计的棋子,其中大半是趁着宫变混乱之时趁机渗透进来的。
许久不曾说话的师禾突然道:殿下今日颇有帝王之威。
慕襄:
这算夸奖还是羞辱?他从入殿开始,头一回对上师禾波澜不惊的眸子,完全看不出他的本意。
不过殿下这字却有些差强人意。师禾起身准备离去,殿下若是想学,可来未央宫。
慕襄有些不爽,国师已经护了江城两次,孤不希望再有下次。
第一次是登基当日,江城在祭台上突然出声,是为对先祖的不敬,若真要问罪可有的说了,但却被师禾先请了出去。
第二次便是刚刚,师禾直接打断了江城继续栽赃慕襄的计划,道他们先前一直在一块
慕襄本是想让江城把话说说完,再一次性打完江城的脸,刚好工部尚书这个位置也可以换人了。
师禾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慕襄更不爽了,目光阴沉地盯着师禾,见他没打算搭理自己,半晌才道:孤明日再去。
师禾脚步微顿,嗯了声。
11、第 11 章
今夜下了一场大雨,一如宫变那日,将皇城洗刷得干干净净。
慕襄站在窗前,望着外面被雨水打得极其蔫吧的花丛,默然不语。
夜色已深,只有烛火独自燃烧,凉意顺着皮肤攀岩一直渗入骨子里。
陛下,该歇息了。尚喜恭谨地劝道。
慕襄点点头,回到塌前,宫女低垂着眼帮他褪去衣衫,再规矩退下。
他突然唤道:尚喜。
尚喜一愣:奴才在呢。
慕襄:孤若记得没错,你今年二十有三了?
尚喜:正是。
慕襄意有所指道:若是寻常男儿,怕是早有妻妾环身,儿女双全了。
尚喜面相不错,属于俊秀样貌,若是生在好一点的家庭,怕也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
尚喜不知道慕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斟酌着回答,在遇到陛下之前,奴才也曾向往过,可如今能够伺候陛下,便是奴才最大的福分。
慕襄侧躺在塌上,和尚喜隔着一个薄薄的屏风:你当真觉得伺候我是福分?
陛下宽仁,能伴在身边伺候自然是奴才的福分
慕襄眼里闪过一丝古怪,他倒是没想到,第一位称他宽仁的会是一个奴才。
尚喜顿了顿,又道:何况若是没有陛下,奴才如今怕还不知道在哪个阴沟沟里苟延残喘呢。
别看尚喜现在一副卑恭的样子,但慕襄心里清楚,他们其实是一种人。
第一次见面时,尚喜还不是慕淮河身边的贴身太监,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谁都能在他脸上踩上一脚。
恰逢那日他被人堵在假山后欺辱,慕襄略施小计将他救了下来。
之所以救他也并非见他可怜,而是因为他被羞辱时眉眼里中藏匿的沉寂与狠戾。
后来两人便少有交流,只是慕襄时常听到风声,当时的太监总管收了一个干儿子,极其宠爱,还给对方随着自己的姓氏取名为尚喜。
再后来,慕襄已经开始计划着要动朝局时,又听闻前太监总管离世,其干儿子尚喜备受皇帝信任,成功晋升为新一任太监总管。
再后面的事便是顺理成章,即便先帝慕淮河对尚喜不错,他也依旧为了慕襄当初随手的救命之恩,毫不留情地给先帝下了长达两月的慢性毒/药。
你是怎么进宫的?
奴才家境贫寒,父亲早逝,母亲重病,弟弟那年年仅六岁
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谁不想像个正常男儿一样有个根,能向寻常人家一样娶妻生子,为家中延续香火,老来儿孙满堂?
可像他这种人,生下来便注定了命运。
若不是尚喜足够心狠,都未必能在这吃人的皇城中活下来。
没人会把一个阉人当作一个真正的人来对待,对于那些个高高在上的主子来说,他们不过是地面上的一群蝼蚁,闲来无事逗个乐趣,就算捏死一只还有下一只顶上。
慕襄也没问尚喜他母亲如今怎么样了,而是突然转移话题:你一个人在这宫中可觉得孤寂?
奴才陪在陛下左右,便是
慕襄打断了他:别说这些套话。孤就问你,想找个人作伴吗?
尚喜彻底摸不透这位新皇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了,他连忙跪伏在地:奴才不敢有此妄念!
慕襄无言,半晌道:熄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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