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衍:
你说的好有道理。
温衍弯曲的脊背颤动了两下,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隐含崩溃的声音从双臂下传出来,沉闷不已:仙羽派的领队师兄已经来问我是怎么回事了,再过两天可能就是师父传信来问我怎么回事了。人,不能撒谎,一旦撒谎,就要用一生来圆谎。
萧约:或者你也可以选择说出真相。
倒也不必用一生来圆谎。
温衍愤然抬首:难道要我对着仙羽派的领队师兄和掌门人说,我所做的这一切最开始都只是因为我想哄骗一个极其富有同门友爱的女弟子吗!这话说出去谁会不觉得我是个变态啊!
萧约:
他闭了闭眼,试图安慰,奈何他实在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性子,只好从解决问题的角度,提出应对之法:要么,面对仙羽派时,模棱两可地带过,意指是宗门内所得消息;面对掌门人时,便说是从别派那里得来的消息。
温衍浑身一震,目光灼灼地望着萧约:好主意啊萧师弟!
稍许。
温衍感叹地道:你知道此时此刻,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萧约:什么?
温衍的口吻骤然沉重,眼中似有无限懊悔:果然,人一旦撒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穷其一生来圆谎。
萧约:
咳。
温衍矜持地假意轻咳两声,借以回避萧约漠然逼视的目光,他负手来回走了两圈,突然伸手指向楼下某处,萧师弟,你看,那是不是阮师妹!
萧约顺着方向看去,些许惫懒冷淡的目光便凝住了。
确实是阮枝。
她从客栈出来,身边没有同行的人,却也不像是毫无目标的闲逛,好似是要去见谁。
很快,萧约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贺言煜从对街的茶棚下走了出来,对着阮枝招了招手:这里!
阮枝应了一声,脚步加快。
咦?
温衍奇怪地往前凑了凑,之前我看阮师妹的反应不算太热络,还以为
温衍的视线往身侧一偏,未完的话湮灭在了唇边,噤声不语了。
阮枝已经走到贺言煜面前,两人没有立即离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俱笑了起来,很是高兴畅快的模样,继而有说有笑地走了。
直到这二人的身影在视野中消失,萧约才如梦初醒地收回了视线。
他一直在看着阮枝。
意识到这点,萧约好似被针扎了一下,陡然心跳得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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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枝在贺言煜面前站定,方才开口问道:贺大哥,有什么事吗?
你这般同我说话,原来竟真是生疏了。
贺言煜明显错愕了一下,随即笑开,不用这么紧张,是家中来了封家书,信中提起了你父母的近况,我便想着让你也看一看。
这下轮到阮枝懵逼了:
家书?寄到这里来了么?
贺言煜解释道:家中知道我要来定江城,便将信送到了这里的驿站,我今日方才拿到。
原来如此。
阮枝应和着,试图从回忆中扒拉出一点和原身父母相处的记忆,不至于露馅,奈何无果。
她这副沉思静默的表情,落到贺言煜眼里,便是另一种意思。
贺言煜心底叹息,低声道:我知你当初为了离家,同伯父伯母闹了些不愉快,他们说着不认你,可父母与子女之间哪里有隔夜仇。
离家时的不愉快?
看来原身的父母或许并不赞同原身入宗门修道,并为此近乎断绝关系了。
阮枝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道:我明白的。
两人进了一家茶楼。
环境雅致,人并不多。
贺言煜拿出家书,其中确实提到了阮家父母,并未说太多,只说二老如今身体康健、一切安好,两边时常走动着,日子也好打发。
阮枝将信的那部分细细地看了,起身对贺言煜一拜:
贺大哥,多谢你告知我家中情况。
贺言煜摆了摆手:不必客气,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行拜礼来谢我。
他想去扶一扶阮枝,又不好意思,心中多少因为那点情愫而不自在,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听说这里的茶点很是不错,正好来了,顺道尝一尝吧。
阮枝想着身上还带了灵石,点了点头:好,这顿便让我做东,贺大哥可不要推辞。
贺言煜好笑地看着她:怎么能让你付钱?
阮枝坚持。
贺言煜拗不过她,半是敷衍半是妥协地应了。
茶点端上来,摆了小半桌。
每样的分量都不算太多,却做得精致好看,在白底青花的小碟中像一幅幅画儿似的。
阮枝正要动筷,便听身后传来一道略显浮夸的惊喜呼喊:
啊!这不是阮师妹吗!
她循声回望。
温衍站在楼梯口,脸上带着莫名不太自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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