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逢星猝然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阮枝嘱咐道:回去好好歇着吧, 明日还要同沧海宗的弟子们切磋比试,不好多劳累。
裴逢星同她道谢, 有样学样般地让她保重身体。
听话又懂事。
两人在岔道口分别,他多回首看了她一眼。
沧海宗内警戒巡逻加强,护山大阵被掌门人和几位长老连夜加固, 繁复的阵法纹路层叠亮起莹润的白光,将深重的夜色照耀得亮如白昼。
这一晚许多人没怎么睡好, 次日晨起还在互相讨论着派内是否有妖物的问题。沧海宗的掌门人趁着今日是两派弟子切磋交流的日子,众人都聚在一处,宣称这只是防患于未然, 以安众人的心;至于这突然而起的防备之心, 归根结底是萧约给出的警示, 言及自己感觉到了妖气的痕迹。
看台之上。
不必下场的温衍几人都好生坐着。顾问渊不在, 他本就不是随队伍来的, 称病就可以不必观礼。
温衍正侧首对阮枝低声道:萧师弟昨日去而复返,说起妖气一事,我亦吓了一跳。生怕此行多灾多难得以至不能善了,跟着沧海宗的几位长老漫山遍野地跑, 亲眼见着护山大阵完好无损,方能安下这颗颤颤发抖的脆弱小心啊。
阮枝:
神他妈脆弱小心。
师兄辛苦了。
阮枝无言以对,只能殷切地奉上一杯茶,寻华宗有你,大幸矣。
温衍饱受折磨的心脏终于能在此刻得到片刻的舒缓。
这次回去后,我再也不想带弟子出行了。温衍一口饮尽了茶水,朝着阮枝的方向又靠近了点,絮絮叨叨地道,萧师弟从昨天起就很奇怪,同他说什么话都提不起兴致,后半夜一直在屋里修炼,我路过时想去讨杯茶喝都不成。总觉得他心情极坏,可又不是生气的样子。
顾师弟也是,我想与他多联络同门情谊,特去问候他,他却闭门不见,说自己喜欢清净。
还有裴师弟,我撞见他钻研剑法,有心指导,他几乎全程一言不发,没和我说超过十个字!
温衍说完这长长的一段,饱含沧桑地叹了口气:阮师妹,只有你能让我找到一点身为师兄的尊严了,难道我就这么惹人讨厌吗?
阮枝:
她中肯地道:师兄,应该确实是你找的这几个人不对,不是你的问题。
凑到看台边去的孔馨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忍俊不禁,并未直接参与对话。据说她近来同沧海宗的某位弟子走得颇近,一门心思都扑了上去,就连阮枝都不似往日那般频繁地见到她了。
沧海宗那边的看台人差不多到齐了,孔馨月忽然转身来拽了阮枝,急切又小心地指了一人给她看:师妹你看,那就是我这次看中的男子,是沧海宗上善长老门下的弟子,名叫景瑄。
听孔馨月的措辞,阮枝哭笑不得。
但阮枝也知道,孔馨月后来说的看中大多是玩闹性质居多,她单纯就是看着合眼缘的男子觉得不错。
顺着孔馨月所指看去,是一位穿着天青色贴身长衫的青年,模样生得不错,只是
景瑄这个名字,我总觉得有点熟悉。
阮枝垂眸沉思。
孔馨月大惊失色:不会这个你也刚好喜欢吧!
那倒不是。
阮枝毫不犹豫地否认,心念陡转间想了起来:像萧约这般顺风顺水的男主,总有一个同他做对照组的角色,这人便是景瑄。
萧家与景家是当世两大修仙世家,然萧家更胜一筹,位列当世第一;
萧约与景瑄皆是世家公子,然萧约是嫡出的大公子,景瑄是第三子;
萧约天资上佳,景瑄亦不差,然二人切磋,景瑄次次落败。
还有许许多多类似这般差了一筹的事。
两年多前,萧约被青霄长老挑中代入寻华宗,而景瑄上沧海宗,苦求上善长老,拜入门下。
景瑄视萧约为宿敌,乃至心生扭曲,无法自拔,但萧约
少时我同景瑄见过几次,他资质不错。
面对温衍没话找话的询问,萧约的回答可称得上是轻描淡写,他半点没觉得景瑄是个很特别的人,客观又冷淡地给出回答。
温衍道:我大概记得你们家同景家有些交情,还以为你们很相熟。
并未。
萧约答得简洁。
他根本没把景瑄这个人放在心上。
这就是萧约的人设特质之一:高高在上,一生都如此顺遂,所有他想要的都唾手可得,以至于不落凡尘、无法共情某些人为之困顿一生的感情。
景瑄在数次无法战胜萧约的失败中发疯、修为溃散,萧约却并不能理解景瑄为何会如此执着于这件事。
他太执妄。
这是萧约对景瑄最后的评价。
孔馨月还在追问:师妹你说清楚,你怎么觉得熟悉了呀?
阮枝随口胡扯:记岔了。
孔馨月半信半疑,盯着她问:你确定没有喜欢景瑄吧?这次我可是比前两次都认真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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