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面对霍以骁,霍怀定不能那样。
霍以骁这一年,作息很是不好。
有时候大半夜没有睡意,有时候坐在那儿,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霍太妃让太医看过,给开了些宁神静心的方子,但对霍以骁没有用处。
说白了,他这个是心病。
心里存着事儿。
心病需得心药医。
霍以骁的心结在皇上那里,他们谁都帮不上忙。
说什么设身处地,这事情根本没法设身处地,他们谁都不是霍以骁。
冬日的天亮得晚。
城门外,上早朝的官员们陆续赶到,天色还是阴沉沉的。
宫门开了,霍以骁与霍怀定道别,转身往习渊殿去。
香缘寺里,和尚们做早课,钟声一片,惊起飞鸟。
两个小和尚去请留宿的香客们起身,推开一间厢房们,见客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
“施主,”小和尚上前,“仇施主?”
仇羡的胸口起伏着。
小和尚对视一眼,猜他应是睡相不好,夜里滚下了床,便决定把人挪回床上去。
一个抬肩膀,一个抬腿,才把人架起来,仇羡就醒了。
他仿佛还未从昨夜的惊梦里脱身,“啊——”的大叫起来。
小和尚们吓了一跳,手一松,把仇羡摔回了地上。
第135章 弱点
温宴睡到下午才起身,坐在罗汉床上,小口用着甜粥。
黄嬷嬷轻声与她说着状况。
上午时,温慧来寻过她两回,知道她一直未起,很是惊讶。
黄嬷嬷推说温宴夜里没歇好,温慧遗憾地离开了。
岁娘在一旁小声笑:“西跨院就是这点好,咱们夜里出去了一回,却是谁也不晓得。”
温宴听了也笑。
黄嬷嬷又问:“今儿夜里,姑娘还出去吗?”
温宴摇了摇头:“不去了,出了些变故,我琢磨着明日直接去仇羡家中。”
黄嬷嬷还没有听温宴和岁娘说事情经过,这会儿听说黑檀儿直接把仇羡吓晕了,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几人都想寻黑檀儿,可惜不知道那黑猫又跑哪儿溜达去了。
温宴在家养了一天精神,第二天上午,坐着轿子往仇家去。
也是赶巧,仇家院子外头,温宴遇上了仇羡。
仇羡看起来精神不济,眼下有些青,见温宴从轿子上下来,他疑惑地看着她。
温宴从黄嬷嬷手中接过了一只食盒,道:“我想来看看仇姐姐。”
仇羡下意识地皱眉,他想拒绝,可念头一转,还是挂上了笑容,对温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阿苒知道你这么惦着她,她一定很高兴。”仇羡道。
温宴浅浅笑了笑。
进了前厅,她突然间开口:“是仇姐姐给我托梦了。”
仇羡的身子一僵。
“托梦”两字冰冷冷地插在了他的心上。
他尽量让自己的神态自然一些,问:“是什么样的梦?”
温宴叹息了一声,语气真挚:“那日在船舱里,我和仇姐姐聊了很多京城事情。
我虽祖籍临安,但生在京城、长在京城,京中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我都知道些。
仇姐姐说她以前一直在袁州生活,后来这几年,兄妹一道走过很多地方,只京城是匆匆小住,不曾细致游览。
我们本来约好了,待到了京中,我给她当向导。
可惜……”
仇羡的心思一直在“梦”上,温宴与他说其他的,他听不进去。
偏偏,句句与仇苒有关,仇羡又不能打断,只能逼自己静下心来。
越逼,越乱。
哪怕仇羡在神情上极力掩饰,温宴还是看穿了他的急躁。
论演戏,仇羡还是太嫩了。
别说与前世温宴相处过的、霍太妃那样的厉害人物比了,便是桂老夫人,都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也难怪。
风格不同。
桂老夫人心里门清,面上端着。
而仇羡,他是张扬的,他恨不能把所有做过的事情都昭告天下,然后哈哈大笑“我说的就是个故事”,衙门没有证据,他全身而退。
若有一天,仇羡真的把一切都付梓话本,满天下传扬,温宴都不会奇怪。
仇羡端不住,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稳。
因此,温宴只要往他的“弱点”上打,仇羡就乱了。
温宴提了提手上的食盒,语调不疾不徐的:“仇姐姐不在了,我们一块去京郊各处观景的心愿是不能实现了。
当时还提过不少好吃的点心,姐姐很有兴趣尝一尝。
她昨夜托梦给我,叫我别忘了。
我早上醒来,赶紧让人去买了,给姐姐送来。”
“原来如此,”仇羡依旧笑着,“让温姑娘费心了。”
仇苒的牌位摆在偏厅里。
冯嬷嬷闻讯过来,给温宴请了安,又伺候了香火。
温宴拜了拜,让冯嬷嬷把点心供上,转过身来,问仇羡道:“仇姐姐给公子托过梦吗?”
仇羡的脸刷的白了。
他前脚刚刚稳住的心神,这一刻,又是倏然间被温宴的话给冲得七零八落。
像是临摹一幅画,接连画错三处,很让人心烦,却不是最可怕的,最烦的是,第一处错了,认真改回来,第二处又错了,再耐着心思补救,以为总算能收工了,然后发现了第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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