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一口气。
错了!
险些就想错了!
一条船能上,两条船那是会翻的!
温宴以前曾经说过,因着朝堂、后宫的那些关系,皇上与沈皇太后的关系并不算融洽,霍太妃和沈家就不是一个路子的。
这时候讲究什么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让温宴走霍家路子,温辞走沈家路子……
怕是鸡飞蛋打,全完蛋!
桂老夫人问道:“你了解郡主,你以为她想做什么?”
温宴笑了笑。
论作戏的修养,桂老夫人是一等一的有本事。
她心里想的,一般都不会流露在面上。
可兴许是今晚困顿了,温宴敏锐地从桂老夫人的神色里看出了她的心路。
老夫人是心动了,只是又忍下了。
自家祖母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温宴便道:“若能有个郡主嫂嫂,对我们定安侯府是极大的助力,别说祖母您心动,我也心动。
今儿要是别人家的郡主,我与人唱一两个月的手帕交,也得把人哄得开开心心,与大哥情投意合。
可惜,那是皖阳郡主。
永寿长公主的女儿,她能真心待大哥?
她若是时不时跟您说些与父亲有关的陈年旧事,长公主又来说什么当年没有成为您的儿媳妇,现如今这样那样,您都得笑眯眯听着。”
桂老夫人:“……”
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错过的不可怕,错过的“好事”天天在耳边转,那才是糟心里的糟心。
她怕费尽力气养出来的长命百岁,被活生生气没了。
那她这些年受的苦、遭的罪,不是白瞎了吗?
温宴知道老夫人听进去了,又道:“我若是皖阳郡主……”
那能做的事儿多着呢。
她能洋洋洒洒写一篇布局文章给桂老夫人过目。
佯装真心实意,实则无情无义,传扬开去,那就是温辞自不量力追着皖阳郡主跑;
要么就哄着温辞,让他与亲人们生嫌隙;
或是让温辞沉迷玩乐,不再刻苦读书。
“骑马打猎也就算了,她还极喜欢斗鸡斗蛐蛐,是将军坊里的熟客,这得亏是不在临安城,否则能夜夜在西子湖上吃花酒,比公子们还潇洒,”温宴道,“您想想,先帝迁都为的是什么?我们定安侯府又是因为什么败的?真让郡主把哥哥引去斗鸡斗蛐蛐,您还健在,侯府匾额指不定就被撤了。”
青珠正伺候桂老夫人泡脚,听的是背后直冒汗。
三姑娘就是三姑娘,全府上下,最敢说的就是她了。
当着老夫人的面说撤匾额……
啧!
老夫人怕是气都顺不了了。
她悄悄抬眼打量桂老夫人,果不其然,老夫人的眸光晦暗。
只是下一瞬,青珠就愣怔了。
桂老夫人反常的,笑了起来。
这是气极反笑?
青珠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了。
事实上,桂老夫人并不生气,反而有些愉悦。
撤匾额固然难听,但温宴这一番口述,太让她高兴了。
看看,这就是聪明人!
能猜测皖阳郡主的心思,不正是因为,宴姐儿就是个会算计、会挖坑、能掀起风浪的人吗?
也是,没这点掌握人心的本事,怎么能让四公子护着捧着呢?
作为府里唯二的聪明人,桂老夫人觉得,她操透了心。
“宴姐儿,”桂老夫人不疾不徐道,“你明白,可辞哥儿未必明白,我会让你叔父与他交代两句,但……”
难得的,老夫人的脸上露出了嫌弃。
儿子、孙子,她都嫌弃!
温家的这几个男人,呵!
看人不见得有多少敏锐,却是一个接一个的情种。
温子谅说拒了长公主就拒了,说要娶夏氏就娶了,仗着天南海北,主意比天大,她都劝不到;
温子览的心全扑在安氏身上,安氏出身普通,见识也一般,在老夫人眼里,就是上不得台面;
温子甫就别说了,那颗脑袋瓜子,比他媳妇儿还不如呢!
三个儿子,长处是有,这短处……
温辞要是随了他那个“二愣子”爹,指不定被郡主给骗得团团转!
第237章 复杂
温宴见桂老夫人心里有数了,便没有多留,起身退了出去。
院子里,能听到外头更夫打更的声音。
穿过月洞门时,温宴又看了正屋一眼,里头的灯已经熄了。
这已经是桂老夫人歇息的时候了。
老夫人对作息吃食如此讲究,轻易不会坏了自己的规矩。
事实上,桂老夫人躺在床上,半晌没有入眠。
身体里的那些困倦,在听了温宴的一番话之后,消失无踪。
老夫人这会儿清醒极了。
越是清醒,越是无力。
所谓的感情事情,是不可能靠三言两语就改了性的。
若是姑娘家,长辈们手段强硬些,八成还能有回转的余地,可若是爷们……
桂老夫人作为过来人,看得太多了。
真到了温子甫、温子览这个年纪,做事还会有七分斟酌,考虑利弊,分析进退。
怕就怕,十六七岁愣头青,血气方刚,根本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
--